哪里来的钱?那税说白了就是他们的命,要走了便是让他们死啊。”
林世成说:“时卿哥哥,你过得好,你从小便衣食无忧,所以你只当别人过得不好是因为他们没有这份境遇,没有能力过好日子。但我可以这样与你说,你们将军府拿到的俸禄就是他们这些人靠自己的辛苦劳动赚来上交给国家的赋税,如今他们过成这般模样,你们的俸禄却丝毫不见减少,那说明了你们喝的是他们的血,吃的是他们的肉,要的是他们的命!”
说完,他向韩时卿走过去,站到与他并排的时候,才轻声问道:“所以,你说身为上位者,远安帝这样做,对吗?”
林世成的一席话深深震撼了韩时卿,让他僵硬在原地,半天不能动弹。
初春的风干冷,有人拎着桶泔水倒进臭水沟,臭气随着风将整个墨区包围,熏得人犯恶心。
“公子!好俊俏的公子!”一披头散发的女子踉跄着跑到韩时卿面前,骨瘦如柴的脏手抚上他白皙的脸,痴痴的笑,“公子,你是来娶我的吗?”
她问,“你是来娶云儿的吗?”
她趴在韩时卿的胸膛前,闭上眼,“云儿等你好久了,好久了……”
话音未落,她又猛地推开韩时卿,细瘦的十根手指揪着韩时卿的衣领,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恨声道,“你个负心汉!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韩时卿的脸被她的手指抹了块黑色,雪白的狐狸毛也在拉扯间变脏。
他没见过这种场面,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疯癫女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做。
还是林世成将拉扯的两人分开,又从钱袋中拿出碎银扔给那女子,口中说着,“公子叫我送些银钱给你,他心里还记挂着你,过几日便来看你。”才将她哄好。
他拉着韩时卿冰凉的手,向墨区外走,这次韩时卿没再挣脱。
“若我说,时卿哥哥,你心里怕是看不起这些风尘女子吧。”林世成握紧他的手,放慢了脚步,好让韩时卿慢慢回神,“可在我眼里,她们也只不过是在为能够活下来而拼命努力罢了。”
“我今日与你说了这般多,心里说不害怕你与你的爹爹,与陛下告密是假的,但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如今的江氏王朝早已不再是我们在史书里学到的,看到的那个江高祖治理下的繁荣盛世。
“他在走向衰败,而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便是如今在位的陛下,远安帝。”
韩时卿静静地听着,直到林世成全部说完,他才抿了抿唇,干涩地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想造反吗?”
墨区的出口已经近在眼前了,林世成却停了下来,他转过头与韩时卿对视,轻轻笑了。
“时卿哥哥,你说的不对。”他道:“我们这不是造反,而是要去营救被软禁在长林寺的先帝,名正言顺地将假传圣谕的远安帝伏诛。”
韩时卿突然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东西,他随即问道:“名正言顺?你们想打着谁的名号这么做?”
“九皇子。”林世成捏了捏韩时卿的虎口,说出了那个名字。
“江煜。”
果然。
韩时卿脑中一清,顿时将事情明白了个大概。
原来从这么早开始,江煜就已经收揽了林世成。
“林世成!”
正想着,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接着韩时卿便觉身前吹过一阵风,下一瞬林世成握着他的那只手便被来人给抓住,猛地抬了起来。
江煜犹带几分稚气的脸上此时戾气缭绕,眼中阴霾如暴雨将至。
他狠狠攥着林世成的手腕,甩到一边,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才能将那份暴躁遮掩。
如今尚才十三岁的他,身高不及林世成高,但气势却丝毫不逊色对方,甚至隐隐有压过的趋势。
他冷声质问林世成,“谁让你自作主张将他带来这里的?”
第38章 谁也别笑话谁
手腕被攥的生疼,林世成挑了挑眉,却也没生气,反而对江煜行了个礼,说道:“殿下,这里说话不方便,若有事,我们找个酒楼要间雅间慢慢谈如何?
经他这一提醒,江煜才终于清醒了些,他同意了林世成的提议,让林世成前面带路,自己则退到了和韩时卿并排的位置,面色依旧阴沉。
韩时卿本就没睡好觉,今天听到的看到的又太多,这会儿正在脑子里梳理,跟在林世成后面,也没说话。
升平坊是烟柳之地,并没有正经酒楼,三人需要走到平乐坊,这段距离不近。
江煜在韩时卿右侧走着,手握成拳,又松开,几次后,才小声与身边人问道。
“你为何允许他牵你的手?”他的语气甚至带了些委屈和别扭,“以前你并不喜欢别人碰你。”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刻意压低,但由于右耳失聪,字音咬的不是很清晰,韩时卿想了会儿,才理解他的意思。
他本想回那是林世成自己上赶着拉着他,他并不喜欢对方的靠近。
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他对这狼崽子解释干嘛?俩人现在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自己的事江煜压根管不着。
想到这儿,他冷哼一声,故意说:“牵就牵了,我就乐意让他牵着又怎么了?难不成你还能把他的手给砍了?”
江煜一愣,接着那双眼睛刷的就红了,气的。
他从牙缝里挤出俩字,“我能。”
“什么?”
“我能砍了他的手。”江煜直勾勾盯着韩时卿的眼睛,眸子幽深。
韩时卿:“……”
林世成后背蓦地一凉。
“疯子。”就因为知道江煜真做得出来这种事,韩时卿才觉得不寒而栗。
他能看得出如今林世成是一心向着江煜的,这人既聪明又有能力,还知道审时度势,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江煜只因为自己赌气的一句话,就要惩治林世成。
足以见得他确实没变,还是那个把所有人当成棋子的狼崽子。
和江煜在一起这么多年了,韩时卿直到现在都猜不透江煜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之前俩人在一起的时候,韩时卿真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会和江煜一起过了,那爱的要死要活的,特别热烈。
可后来江煜的背叛就像当头给他浇了盆从十二月结了冰的河里捞出来的冰碴子水,从脑瓜顶凉到了脚底板。
那时候他看的最多的就是面无表情处置左相府和将军府的江煜,这小子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给过他笑脸。
可当真把卸磨杀驴玩的顺溜极了。
韩时卿觉得这人,大抵是不喜欢自己的。
江煜对他的感情更像一种控制欲,喜欢看他被耍的团团转却仍旧为了这段感情要死要活的狼狈样子。
江煜太擅长伪装,有的时候让他分辨不清从他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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