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想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夏对玄洛倾喊的是尊主, 那他显然是来自妖修界之人。
    原来夏师兄便是……当初潜伏在穆天洞府的内线。
    脑中一激灵。
    林千霜猛地想起，就是师尊同她许下承诺的那一天，魔皇发狂，穆天洞府内师兄们被杀唯独留下了夏师兄, 她和师尊在一块儿眼看着就要被魔皇所杀，待她在天颐殿苏醒，第一眼所见的便是玄洛晚，而师尊不辞而别前往了九幽玄境。
    这其中的变故, 极有可能是玄洛晚和夏师兄所为。
    而寒圣瑶一出九幽玄境便醋意大发地朝她兴师问罪，其中不仅仅是她的刺激促进的原因, 必然有玄洛晚在其中挑唆。
    林千霜在一刻终于明了玄洛晚对她的心思, 她本以为对方是将她视为朋友，渐渐才喜欢上的她，原来早在几个月前, 寒圣瑶没有离开九重魔宫，玄洛晚就对她有了别样的心思。
    这隐藏的也太深了吧。
    林千霜想起了之前的种种相处的异样, 而她却单纯的认为是小晚在同她开玩笑, 她或许是太迟钝了，这么明确的暗示都没看出。
    在知道了玄洛晚的心思, 再回想起她们在一起之时的亲密, 林千霜竟不觉得玄洛晚的触碰令她觉得反感嫌恶，倒是心脏跳快了几拍, 觉得害羞又难堪。
    人生来性向并不是固定的, 在潜移默化中可能产生其他偏向。
    她对一位女友人的接触与深入的接吻均不讨厌, 甚至还很有感觉，难道……她也存在隐性的倾向。
    不，她喜欢的依旧是男人，这些应该都是幻觉。
    林千霜心烦意乱地抚了一下怀里的琴，将一根弦拉起，发泄般轻骂道：“玄洛晚，你就是个骗子，让你这么死了太可惜了，临死前一句话都没坦白，还擅作主张地白白为我送了条性命。你就是个混蛋！”
    玄洛倾正欲出手惩罚夏，一股强大的魔气压迫性的逼近让她分了神。
    寒圣瑶正在朝这里靠近，很快便会来到他们的面前。
    夏发现了玄洛倾片刻的分神，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站起用力一推，将玄洛倾推入了法阵内，而其余在魔域做细作的妖修也纷纷鱼贯而入。
    法阵在一刹那运转，玄洛倾想走出，却被妖修们纷纷拦住，围困在其中。
    “尊主，大局为重啊！切莫为了女子之间的私情而耽误了返途。”
    “尊主，整整几十年了，带领我们回故土罢！”
    ...
    妖修们齐齐跪地，朝着妖皇磕头劝说。
    玄洛倾情深难却地看了眼在阵法外的林千霜，甩袖将那群跪地的妖修们掀翻在地，怒意难遏地朝着夏厉声道：“夏护法，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般对待吾！”
    “尊主，属下对您忠心天地可鉴，但所做之事违背了尊主的意思，已是不忠不义之徒，属下自知无颜回到妖修界，一死也难以偿还尊主对属下过往的恩情。”
    夏将一旁的林千霜拉到了他的身边。
    林千霜被夏拉了一下，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在看到玄洛倾的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时，看着那张与玄洛晚相似的脸觉得有点心乱，瞥过了视线与她的目光错开。
    夏朝着玄洛倾继续说：“您既已离开，小师妹我自会送她回人修界，无论付出何等代价，我都会办到！”
    隔着阵法启动的光柱，玄洛倾怒极反笑地看着夏拉着面容恍惚的林千霜，丹蔻戳于掌心隐隐有血痕，说：“好一个忠心耿耿，夏护法，你对吾的私事是不是干涉太多了？既然你有此等觉悟，你要记得你对吾的承诺，如若她死了，你还活着，吾必会带人亲自将你处决！”
    在妖皇的愤怒的声音中，传送法阵在强烈的光束中消散，阵内的人皆已不见，唯余术纸还焦黑地粘在地上，燃烧的火苗还未熄灭。
    炼谷云雾渺渺的上空，一缕暗紫的魔气从林千霜和夏的头顶上掠过，便从半空下坠落地。
    “师尊要来了。”
    夏抬头看着那缕逼近的魔团，抓紧了林千霜的手，眼眸发红地望了一眼阵法，咬牙说：“小师妹，你不要怕，师兄会送你安全回人修界的！”
    他不是恨不得她死吗？
    现在装什么好人。
    林千霜翻了个白眼，想要吐槽几句，身体突然腾空被夏东倒西歪地拽起手臂，朝着魔域边界处驾驭着妖气飞去。
    偌大的魔域山川峰脉绵延不绝，圣湖翻腾着魔水，魔鸟扑腾着翅翼横穿着薄薄云层尖啸从两人的身侧飞过。
    人修界和魔域的结界近在咫尺，闪烁着金光的符阵旋转着阴阳道法在缺口处立着道光门，正敞开着。
    一落地，林千霜甩开了夏的手，平日好脾气的她有点浮躁地说：“我自己会走，夏师兄，你不用假惺惺的。”
    “小师妹。”
    夏低低在林千霜身后喊了一声，见在前面的她停住了脚步，愧疚说：“很抱歉，我不该伤害你，为了尊上和妖修界，我过于自私了，但我并不后悔，纵使赔上我的命。”
    林千霜转过身，面对夏说：“你不用对我说抱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本就没有对错之分，何必要说这些，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就好。我若是恨你，那必是恨自己被虚假蒙住了眼，看不透这世间的好意和假意。”
    她竟是那么认为的吗？
    夏一怔望向林千霜，她的那股冷陌似是从骨子里发出来，带着与整个修真三千大世界格格不入的疏离感和桀骜的叛离感。
    小师妹，看起来很孤寂也很……同样也让人惧怕，看向他的目光像是洞悉了一切，让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唰唰唰......
    数以千计的箭密密麻麻地顺着风迎面袭来。
    林千霜手中立刻出现了一抹魔气化作了长剑，施展剑气将近身的箭拦腰砍断。
    夏挡在了林千霜的身前，将袭向他们的箭打落，朝着她喊到：“小师妹！趁着结界大门打开，快离开！”
    林千霜看着夏拼命地挥砍着箭，手臂上已经中了两支，紧盯着盘旋的法阵，不管不顾地朝着前往人界的大门冲去。
    夏是为了她而留在原地，她不闯入结界离开，那才是对他最大的不利。
    轰隆……
    魔域的某处山脉窜出一道剑芒化为巨刃冲破苍穹化为一圈光波挥散而来。
    来源于上古的奥妙剑道威压触发了魔域的防护法阵，旋转着阴阳道法的结界门阵也倒流符光逆转轮轴，在喀嚓声中关闭了阵门。
    林千霜的手刚触碰结界的大门，便被拦截了回来，毫无防备地被一股魔气打退到地。
    怎么回事？结界之门怎么突然关闭了？
    她抬头看着天幕中神兵出世的奇景，嘴角一抽，脸上顿时了然。
    算算时间，确实是到了寒圣瑶捡到梁敬轩为徒弟带他入九重魔宫的日子。
    这天不仅是寒圣瑶和梁敬轩的第一次见面，也是紫霄剑出世之际。
    男主就是那么好命，在魔域的第一天，便误打误撞在山脉寻得了掩埋紫霄剑的剑墟，获得了紫霄剑剑灵的认可，收服了这把绝世神兵。
    那么多的时间段，梁敬轩可以拿紫霄剑，为什么要偏偏在她要逃出魔域之时拿，害得魔域法阵开启防护。
    猪一般的蓬莱同门，真的太坑了。
    林千霜心里把梁敬轩做成娃娃用剑戳了好几个窟窿，一脸郁闷而忧心地看向了禁闭的阵门，脚边凉嗖嗖的风刮过，距离她脚踝不过几厘米处横七竖八插着不少箭，局势很冷峻。
    苏青看着林千霜在一片箭雨中毫发无伤，对着一众魔卫训斥说：“怎么回事！就这一个妖修细作你们都搞不定吗？”
    一位魔卫迟疑而为难地说：“右护法，在妖修奸细旁的是魔后，伤了她不好和魔皇交代啊。”
    苏青视线怜悯地看了林千霜一眼，终狠心下令说：“魔后同妖修奸细在一块儿妄图叛逃魔域，应当一视同仁，皆乱箭射杀！”
    “是！”
    魔卫们接到了命令，也不在束手束脚，拿起弓箭瞄准了两人，魔箭一出，万箭齐发。
    血肉撕裂的撕拉声刺耳从挡在面前抱住她的青年背上传来。
    “为什么还不走？小师妹，要来不及了！”
    夏施展妖气驱散箭，用身体做肉盾牢牢护住了林千霜，眼眸焦虑发红。
    “防护阵开启，结界之门关闭了，夏师兄，我们两个走不了了。”
    林千霜紧紧抱住了怀里的琴，冷淡地抬眸说：“你让开，挡在我面前，你也阻止不了要杀我的人！”
    夏抱紧了林千霜不容她挣脱，他突然低下头咬住了她的唇，就在林千霜惊异的时候，将整颗妖丹从口中吐出，强硬得逼她吞下。
    几百年修为的顷刻散尽，让夏恢复了凡躯，数十支也在一刻毫不留情地从后背穿透了他的胸膛。
    鲜血喷溅到了林千霜的脸上以及胸前的衣裳上。
    夏闭上眼吻了下林千霜的脸庞，轻声在她耳畔说：“小师妹，活下去，那是我对尊上的承诺，亦是我对你最后的祈福。”
    林千霜感到有双手抚摸着她的头顶，而有个若有若无的感慨在耳侧而过。
    “你若不是尊上的人，那该多好，埋藏在心里的那句话，就可以痛快的说出口了。可惜，得不到只能毁掉，毁掉却在最后一刻不舍。”
    “天真的是我罢。”
    林千霜的瞳孔微微放大，看着夏那张向来老成的清俊容颜绽开一丝绚烂的浅浅笑意，很浅的棕色眸溃散而开，红芒飞速在眼前闪，脖颈也出现了道血痕，头一歪滚落在了地上，血溅了一地。
    一阵尖叫想从喉咙中发出，林千霜捂住了嘴，忍住呕吐的冲动，不去看夏的尸体。
    走到面前的红影一脚将夏的尸身踢开。
    寒圣瑶收回手中的魔气，惊慌失措地走到了林千霜的身前，“霜儿，没有受伤吧，待会儿本座会好好严惩苏青，他竟然敢对你下手！”
    “师尊，你别过来，让我好好冷静一下。”
    林千霜眼中干涩地想流泪，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熟悉亲近的人在眼前活生生被杀，还是最血腥的头首分离死法，不比电影中所见，亲眼看见简直是场噩梦。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寒圣瑶，见到她就会想起夏在一刻歪头掉落的一幕，让她心里很不适。
    “霜儿，是本座做错了，跟本座回去，我们师徒之间应当好好聊一聊了。”
    寒圣瑶红衣飒飒地站在林千霜面前，向她伸出了手，绝美倾世的魔域第一美人第一次露出了懊悔而歉意的情绪，望向她的目光和善柔情。
    林千霜想到了她如今的处境，轻松便被师尊哄回去，那岂不是体现不了她在师尊心中的地位。
    她同妖修有所瓜葛早已是事实，右护法苏青想将她杀了，显然已经怀疑她别有企图。
    现在唯有寒圣瑶保得住她。
    林千霜心里想好了，鼓起勇气望向了寒圣瑶，手中化出了长剑，装出一副赌气的模样，说：“师尊，要我跟你回去？你来和我比试，赢了我就乖乖听你的话。就像……我们从前那样。”
    寒圣瑶看到了林千霜说完最后一句话时的落寞，心里涌上了一层心疼和怜惜。
    是她伤了徒弟，无论怎么样……
    只要徒弟能跟她回去就好。
    紫霄剑墟。
    “系统，你确定这真的是洪荒时的神剑紫霄而不是某位仙童的玩物？”
    梁敬轩双手吃力得拖着粉嘟嘟的紫霄剑，两个羽翼还在他拖动时很萌地飞动了两下，看起来很可爱。
    系统：“主人，请您相信我，这把剑的剑鞘看似古怪，但真的是紫霄长剑！”
    梁敬轩揉着腰，几乎要疯了，继续努力地拖着剑，说：“这剑也操他妈的太重了，不是在玩老子吧，剑鞘也碍眼，扔了算了。”
    系统见梁敬轩要扔剑鞘，吓得音都抖了，“宿主，冷静冷静！紫霄剑出剑鞘，必须见血，这方圆几里，就你一人，你若拔剑那……便是自残的惨剧。”
    梁敬轩一脸苦闷地继续拖着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方圆几里就他一个人，那小师妹去哪里了？
    系统听到了梁敬轩的心声，回复道：
    “宿主放心，萧岚乐的位置随时可以锁定，她走不了太远。倒是你的剑还需炼化，那样便可以缩小方便携带啦。”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炼化！
    梁敬轩顿时恍然了一下，听着萧岚乐没事也放心了，便将紫霄剑放到面前，专心盘腿打坐起来，反正这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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