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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合,听到了自己破铜锣一样的嗓音,“赵长宁……”
    赵嫣便又咳了几声,福宝替他披上了外衫。
    “你若不杀我,便走吧。”
    这时候,陆惊澜倒是宁愿赵长宁砍断他的双臂。
    陆惊澜闭目,“赵长宁,我只问你一句,当初在陆家抄家的时候,你可有动过一分恻隐之心?”
    赵嫣如实答,“有。”
    陆惊澜惨笑起来,笑声震动胸膛。
    这么多年的耿耿于怀。
    原来不过是卑微的乞求这一分恻隐之心。
    剑客在雨中浑身湿透,落拓又颓废,青玉剑被收回了鞘中。
    雨落在他干净利落的眉眼中。
    “我答应你。”
    想杀你的时候,来见你。
    陆惊澜的承诺向来一字千金。
    陆惊澜离开了刘府的时候,雨声未停,暗云涌动。
    赵嫣终于到了强弩之末,栽倒的时候被刘燕卿揽进怀中。
    刘燕卿盯着赵嫣昏沉的容颜,低声道,“你说与谁无关。”
    赵嫣并没有听到。
    陆惊澜在雨中与踽踽独行。
    这么多年,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到最后留在他身边的只有这一柄青玉剑。
    青玉剑散发着冷漠的寒芒。
    途中经过草堂,行过青石板的长街,就像行走在京城的乌云巷口。
    过去繁华的陆家已经消失。
    隔着一条街的赵家沦为废墟。
    新的酒馆开张了,旧的便死了。
    时间还有什么不能磨灭的?
    是仇恨,还是爱欲?
    陆惊澜的心口隐隐作痛,却不是因为刺青。
    他敲开酒肆的门,扣下两枚铜板,沉溺于美酒的香气。
    陆惊澜酩酊大醉。
    陆沉烟带着人找遍了城内的大街小巷,将陆惊澜带回李家的宅子。
    陆惊澜醉醺醺地,在案上拿起一块金如意放在绣着鸾凤的烛上炙烤。
    陆沉烟端着醒酒汤进来的时,正见陆惊澜拿手中炙烤的通红的如意烫在自己的心口,几乎一瞬间血肉翻卷,皮肤烧焦的味道充溢于空气中。
    陆惊澜将金如意扔在了一侧。
    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陆沉烟失声尖叫,醒酒汤洒了一地,将痛的全身发抖的陆惊澜搂进怀中。
    陆惊澜在他阿姐的怀中喃喃道。
    “阿姐,下辈子我不想生在陆家了。”
    陆沉烟泪如雨下。
    从此陆惊澜心口的刺青被一道狰狞的烫伤所覆盖。
    这刺青因恨而生。
    若恨已经不在,便没有存在的必要。
    陆惊澜杀不了赵长宁,只能放了他。
    就像当初赵长宁深夜因醉酒被滞留陆家。
    他衣衫不整地倒在陆惊澜榻上。
    年少的陆惊澜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
    手指落在那双殷红的唇瓣上。
    到底什么都没有做。
    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永历四年九月。
    两兵相交,河东守将被乱箭毙命,胶着长达数月的战局撕杀成一片血海,赵茗身负重伤,河东将破矣。
    赵茗被河东守将梁英一刀砍伤后,楚钦援兵方至。
    弯刀凌厉斩断梁英马匹四蹄,急雨似的乱箭凌空射来,苦苦撑着河东的守将命丧于乱箭之下,重振西北军疲乏的士气。
    楚钦在战场所向披靡,这河东守将是能被他承认除赫连丹外为数不多的对手。
    梁英一死,河东群龙无首,朝廷新任的守将若无梁英之能,河东指日将破。
    金銮殿上乱作一团。
    大楚立朝以来便是升平的盛世,上至官员下至百姓早已忘记胡人祸国的血泪,居安而不思危。年轻的天子决定御驾亲征,朝堂上杖毙数名言官。
    天子亲征的消息传出,河东便成了朝廷与西北军的角斗场。
    梁英那一刀险中赵茗心脏。
    从脖颈延伸到腹部,像一条蜈蚣横梗在翻卷的血肉。
    赵茗躲避的快,没有被劈成两截。
    人性命濒危的时候,听说会回忆自己的一生。
    赵茗的父亲死的很早。
    等不及他长大成人,母亲也死了。
    后来他的兄长也死了。
    赵家家破人亡。
    幼年时候赵嫣抱着他将糖人递在手中的画面变成了灰色的虚影。
    赵茗的眼瞳黯淡,已有虚散之兆。
    他的胸腹间皮开肉绽,涌动着猩红的血。血流淌在铺满碎石与沙子的地面,与其他士兵的血汇聚成一条红色的河。
    周围人迹嘈杂,杀声震天。
    尘埃与瓦砾堆积。
    西北军的军旗猎猎昂扬。
    前方的战士倒下去,后方的马蹄踏上来。
    积尸如山,白骨曝野。
    草木已经腥臭,千里不闻鸡鸣。
    赵茗从不怕死。
    他只怕死后见不到赵嫣。
    天子亲征,秦王麾下赵茗生死未卜的消息沸沸扬扬传至岭南。
    尽管刘府的下人被勒令三缄其口,一些风言风语到底传进了身子将将恢复了些的赵嫣耳中。
    赵嫣从噩梦中惊醒。
    梦中是被血色铺红的天空,赵茗被砍断成两截,眼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下肢艰难地在瓦砾中蠕动,双唇开合,喊了他一声哥哥。
    心神崩裂。
    窗柩外一轮明月高悬天际。
    剑客隐匿于树叶间,透过敞开的窗扉,见赵嫣的卧塌点起昏灯。他盯着那盏昏灯许久,直到天际将明的时候,于树梢一跃而下,沙沙的风声拂过,就像从未有人来过。
    刘燕卿对赵嫣真正的兴趣,由自从沈家得知那五十万金的出处。
    他向来自负,却知若是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不会做到这般不露痕迹。
    建安二十三年,刘燕卿入内阁。
    内阁诸多事务经过他手,他知赵嫣与传闻不同。
    赵嫣唇色猩红并不正常,且咳血畏寒,是身中丹砂之兆。
    赵嫣在他眼中就像一团谜。
    谜底揭开之前便死了,岂不无趣。
    从刘燕卿发现赵嫣身中丹砂的时候,就开始收集丹砂解方中的药材。
    直到谜底被揭开。
    刘燕卿与赵嫣孑然不同。
    赵嫣思虑太多,刘燕卿无所顾忌。
    他一手下了一盘大棋,网罗住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鸟。他予他衣食和药,妥善收藏,精心细养,如今他网罗住的鸟,翅膀还未痊愈,就要逃了。
    刘燕卿淡淡道,“你要去河东,是为了赵茗,还是别的?”
    赵嫣不答。
    刘燕卿叹息,“让福宝跟着你,你身体未痊愈,日日需要汤药养着,福宝知道汤药需熬几分熟,马车只够带三个月的药材,三月之内必须回来。”
    赵嫣道,“刘燕卿,我实不懂你。”
    赵嫣这一生少有看不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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