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故峥伸手与王希伦略略一握, 笑意倒是没敛，简扼聊过两句，复又看戚鱼，似打量也似注视。
    “回来实习？”
    “嗯。”
    “在哪家公司？”
    虞故峥的嗓音实在好听, 音色醇得像酒，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听到，戚鱼顿了一秒, 报出刚入职的科技公司名。
    “英科利很好。”这对话还真像是许久没见的普通朋友，虞故峥问，“找到住的地方了么。”
    戚鱼也看着他回：“还没有，不过已经差不多定了。”
    虞故峥微微颔首。
    恰时，庄成引着几位精英模样的男人从停车点过来，刚恭敬一句“虞总”，看虞总对面的女孩异常眼熟，立刻愕然——
    怪不得虞总忽然半道要停车，戚小姐居然回来了？
    庄成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整一年的时间，戚鱼变化太多。
    眼前女孩一身明黄色连衣裙，系带掐腰式，裙摆堪堪过大腿，露出一双匀称笔直的腿。肤色是健康的象牙白，不知道是裙子衬人还是人衬裙子，愈发显得肤质细腻。
    原先的乌黑直发也微卷至腰际，画着淡妆，一双杏眸还是漆黑明澈的少女模样，但比原来更多了一分说不出的吸引感。
    旁边一位老总也是好半晌才认出，忙笑招呼：“这不是……虞太太吗？”
    王希伦不明就里，重复：“虞太太？”
    “不对。”戚鱼总算从刚见面的剧烈心跳中缓过来，恢复自若，忽地朝那人抿唇一笑，表情明亮生动，“你认错人了。”
    “怎么……”明明去年年会还见过，那人迟疑。
    在场几人都觑向虞故峥。
    虞故峥容色未改，只是眸光似乎停留须臾，平静问戚鱼：“来这里吃饭？”
    “嗯。”戚鱼点点头，如实回，“今天晚上我们组里有聚会，就一起过来了。”
    庄成边听，心里更讶异，戚小姐的语气实在太客气，时隔一年，样子变了，难不成心思也变了？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电梯口。
    虞故峥亲自按了电梯，却不进，似是让戚鱼他们先进。
    戚鱼道了句“谢谢”，在电梯里向虞故峥露出一个笑，小小酒窝陷得很深：“那我们先上去了。”
    虞故峥并不接这句，眉目深邃，落向戚鱼的视线辨不出什么情绪。
    直到电梯门合上。
    等戚鱼和王希伦到餐厅，接受了一圈组里人的揶揄打量。
    “耽搁这么久啊？”
    “都点完了，就等你们了。”
    王希伦也笑：“刚才遇到一个小鱼的朋友，我们聊了很久。”
    “诶ian，这才刚认识半天，就叫小鱼了？”有人调侃。
    “我和小鱼很早认识了。”
    戚鱼坐过去，也瞅了眼王希伦，接道：“我们以前修过同一门课，所以会认识。”
    看她的表情坦然，同事笑着点头，没再打趣。
    “来来我们点了几个菜，都勾上面了。”组长递菜单和纸笔，“给。”
    戚鱼拿过菜单，却在想别的，好一会儿才添了一个菜，又礼貌叫来服务生。
    这顿迎新饭边吃边聊，戚鱼进的这家公司氛围比较轻松，组里都是技术岗，也没什么领导文化，一共不到十个人，连着组长都能互开玩笑。
    吃得差不多，服务生端上餐后甜点。
    蜜桃冰激凌，一共八份，精致的一小份摆在镶金白瓷盘中央，还撒着金箔，看着极为诱人。
    “这是送给您几位的甜点。”
    “送的？这么好啊。”有同事问，“今天你们搞活动？”
    “不是的，是有客人点了要送的。”服务生微笑。
    “哪一位？”
    “他不在这里，已经走了。”
    这样的场景异常熟悉。
    服务生将冰激凌端上桌，正要离开，戚鱼却开口叫住她。
    “你好，请问冰激凌要多少钱？”
    服务生稍愣，随即解释道：“那位客人已经买过单了。”
    “嗯，我知道。”戚鱼拿出手机询问，“我把钱转你，可以帮我联系退给他吗？”
    “这……”服务生为难。
    “他付款的时候，你们应该留了卡号信息的。”戚鱼已经点开支付软件，杏眸弯成半月，糯声道谢，“谢谢你。”
    服务生一迟疑，打电话向经理确认了一下，最后还是抱歉：“对不起小姐，单已经买了，我们不能再收您的钱。这样吧，您如果想退还的话，可以私下里联系那位先生。”
    戚鱼思忖过后，“嗯”了句：“知道了，谢谢。”
    “戚鱼，那个人你认识呀？”
    “嗯。”
    同事懂了：“不会是你的哪位追求者吧。”
    戚鱼没有应这句话，同事倒是不多问，已经聊开了，她也尝了一勺冰激凌。
    蜜桃味很清甜，入口有奶味，巧克力酱也很醇厚细腻。
    戚鱼的心跳很快，又想起不久前的事。
    刚在在停车场时，周围有很多人，她和虞故峥聊得也很客套。其实那不在她的打算里。
    她本来是打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站到虞故峥面前，让他喜欢上自己。
    快一年过去，她本来觉得他可能不再喜欢自己了。
    戚鱼又默默抿了一勺，等浓郁的奶味在舌尖化开。
    可看起来，也不完全是这样。
    .
    吃完饭，一行人边聊边下停车场。
    在场几个男同事基本上都喝了点，由没喝酒的人开车。王希伦将车倒在戚鱼身边，含笑招呼：“小鱼，上车吧。”
    “我坐地铁回去，你们路上小心。”戚鱼又低身凑近车窗，对组里另一位女同事道，“诗艺姐，你到家了就在群里说一下。”
    “一起吧一起吧，还有位置。”
    戚鱼摇了摇头：“我还要回公司，你们去吧。”
    目送两辆车开走，戚鱼这才转过身，顿了下，走向不远处那辆熟悉的宾利。
    甫一走近，靠近她的副驾座车窗摇下，里座的司机笑道：“戚小姐。”
    “林叔。”
    平时坐在副驾的庄成不在，戚鱼问：“他们还在楼上吗？”
    司机茫然：“他们？”
    话音刚落，戚鱼似乎是听见后方暗处传来一声极轻的笑。
    后座车窗也被摇下，显露出男人英隽如画的容色来。
    “住在哪里？”后座，虞故峥抬眼看向戚鱼，简扼道，“送你一程。”
    “……”
    戚鱼心跳怦然一动，还是稍稍低下身，乌黑长发随着扫过脸畔：“不用麻烦了，我要回公司加班，离得太远了。”
    这说的不是假话，戚鱼手里的项目工作进度比预想要慢，她今晚还想回公司拿电脑，给自己的设计迭代一次新版本。
    虞故峥已然将面前平板搁在一旁，道：“那就送你回公司。”
    戚鱼却记得刚才跟他一起来的那些老总，于是问：“你等下没有事情要忙吗？”
    虞故峥没接话，一双漂亮深长的眼似乎眯了一瞬。
    “太客气。”须臾，虞故峥忽然笑了，莫名看着分外蛊惑勾人，“有事也是要来找你的。上车。”
    时隔这么久，戚鱼还是看不了对方这样笑。她感觉胸口处有什么撞了下，面上抿出一个酒窝，点点头：“那谢谢你。”
    车开出酒店，虞故峥连续接了两个电话，细微的声音隐约漏出，听上去都是工作汇报。戚鱼看微信群里，同事们还在发今晚拍的合照，还没看完，旁边的人却收了线。
    “在学校里怎么样？”
    戚鱼侧过脸，对上虞故峥的目光，思索回：“第一个学期比较忙，也没有完全适应，有时候在学校里还会迷路。”她有好多能说的，但简略了许多，“……后来参加了两个社团，但第三个学期一直在忙课题，社团就没有再管了。”
    “三个学期。”虞故峥没有细问，车内光线在他密长眼睫下打出一弧阴影，看着意味不太分明，“之前回来过么。”
    “没有。”戚鱼如实道，“机票太贵了，而且假期时间也很短。”
    虞故峥又问：“这次假期到什么时候？”
    “八月二十六。”
    “你的实习不会太忙。”有邮件进来，虞故峥仅疏淡瞥一眼，转眸看向戚鱼，倒是轻轻笑了，“没有别的安排？”
    视线交错，戚鱼鼻间隐约嗅到一些味道，突然有点心猿意马，糯声应：“嗯，有的。”
    不是沉香，但也有一股格外好闻的木质香。
    一年没见，虞故峥的气质丝毫不减矜贵光华。
    刚见面的生疏和客气逐渐在消解，戚鱼已经不像以前的自己，她现在忍不住想亲近他，想做一些异常大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