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这般模样的乞丐进来谋生。
“我给你十两纹银,你快出庙寻个山水好地安家罢。这儿是容易遇有钱人家,但似你这种乱走,冲撞贵人后会被打死的。云霞后山去过罢,那儿成群小山包,全埋的你是这种人。”
他故意吓人的。
云霞山后头坟包,不是埋的乞丐。但达官贵人被冲撞后,小小乞丐想打死轻而易举!
乞丐翻过身来伏地,错愕又好奇地望着他端详,没接银子。
良久后,他约莫放下心防。
举起软绵绵的手,口中吱吱呀呀地指向京都方向比划,又特地指着旁边草丛的野花。一番动作下来,冒起不少汗珠子,更臭了。
顾西里忍耐着恶臭,他上过战场,还挺得住。但他可没有学过哑语,看不懂乞丐举止是何意思。双眼下意识睁的圆鼓鼓,脑海迷茫极了。
沾染稀泥的双手一摊,坦白道:“这我看不懂啊。你不会讲话,能听懂我说的话吧?可还会其他能传达清楚你想表达意思的法子?”
乞丐凝视他大概一息后,红着脸连点头,走到旁边一棵壮硕的树下。
顾西里见乞丐蹲在树下,软绵绵的手拉着低处树枝不肯放,难得懂了他的意思,顺手折下来较粗的新鲜树枝。
乞丐激动地接过后双手抱稳,又伏倒在地上艰难地歪歪扭扭写下两三排字来。
第七章 青玉听墙角又遇顾西里(修)
饶是顾西里在能忍住恶臭,也控制不住自己捏紧鼻子。
见乞丐写好字,缓慢地挪开破碎的身子,他凑上前去低头艰难地辨认。
好吧,乞丐手被伤得惨重无力道,写出的字来是杂乱漂浮的。
将字拆分开来他也许认得,整合在一起,那不好意思了。他盯着地面都快瞧出破洞,也一个字都没认出来。
就在这时,背后隔院子里,突兀传来男子急促地喘气和重物落地的跑路声来。
惊起稀疏树木上各自成双对的鸟儿,受了惊吓扑腾翅膀急忙忙离窝各奔东西。
乞丐眼下的神态,跟这群被吓住的鸟儿差别不大。本就难看的脸似雪上加霜更是难看,
只听有人在询问道:“可曾寻到人了?”
又有一人操持凶狠地口吻回答。
“没有,他那般破碎了定跑不远,再仔细搜。”
透过院墙飘来的这两个粗狂嗓音对话,吓得乞丐连忙伏地吃力擦掉字迹,止不住颤抖的手伸怀里,掏出一支簪子,面露凝重发着抖强行塞入顾西里沾着稀泥的手心。
他眼中饱含期盼地神色乞求顾西里,后又颠簸着脚爬起来重重跪地朝他磕头。
一连串动作下来看着既很艰难不可思议,又行云流水有着寻常人家不会有的风度。
顾西里很清晰地感受到他浑身传递出来的害怕和一丝绝望。
这是为何?难道这枝簪子便是乞丐偷窃来的,现下主人家追来,无法脱身了才转手将赃物送与他?
这簪子裹着不少污渍,顾西里混迹边疆战场长大的。也难为他,这么恶臭的环境下,他还从簪子上闻到一丝可疑的铁锈味。
这簪子依稀可见纹路,打造它的工匠技艺不菲,洗去污渍后定值不少钱银。可乞丐连他白给的十两白银,都不肯接。
顾西里眼光在乞丐脸上和手心的簪子来回扫视,这有些说不通啊。
他向来只管跟阿爹学好一身武艺,只待上阵杀敌使,这等类似的事,还是第一次遇见。
不由细想思索起来。
“阿弥陀佛,施主可曾撞见有一个身体残疾的乞丐路过?”
顾西里拿着簪子纠结至极,被突然传来的询问吓得身子一个激灵,好奇转过身去。
来询问的人光头,穿灰色僧衣,明显是是寺庙里的沙弥。
这般看来刚才便是他们在隔壁到处寻找乞丐。不过出家人向来是以慈悲为怀的作风,乞丐就算犯下行窃之罪,又怎么会很惧怕他们?
“未曾。”下意识地,他撒了生平第一个谎。
话刚脱口出口,他才想起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来,貌似方才有一个乞丐就在他身后?
沙弥心满意足地笑了,双手合十道。
“多谢施主,贫僧告退。”
欸?顾西里被他这话绕的满头雾水,疑惑地又扭身过去,才知他身后确实什么都没有。
要不是手上还拿着散发恶臭的簪子,脚下有一节被磨损的新鲜树枝,还有很明显被磨蹭过的路面。
他真会相信自己说的,今儿从没在相国寺遇见过乞丐。但是,这个沙弥是不是也太好骗了?
他在这儿耽搁了许久,当差的大堂哥比他这个在休沐的闲人还先到相国寺,想来阿娘已经不满了,乞丐已经离去他便没顾得上再仔细思虑。
往镇南将军府在相国寺的寮房路上,路过一方池子,顺道清洗了下沾染着不少稀泥的手和恶臭的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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