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莫轻寒竟没跟上来。
沈归雪没出城,此时城门已关,她奔到城墙脚下便停了下来。
追到她,叶昭反而不知该说什么,索性带她登上城墙。月亮洒下一片清辉,将四野照得透亮,此时已是暮春时节,就算在边关之地,春意也渐渐弥漫开去,河水在月光之下反射着温柔的银光,有清亮婉转的笛声断断续续地传来,是关内人人会唱的小曲《折杨柳》,沈归雪向着笛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神情微动,流露出细小的伤感来。
毕竟还是被辜负的那个。叶昭看在眼里,一时不知该替她高兴还是生气。
“我觉得你挺好看的,不比那个梅若霜差。”他脱口而出,话才出口便觉不妥,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而且武功也没那么差——虽然算不上一流,但也不差。以往笑话你多有得罪,其实只是开玩笑。”
沈归雪将目光收回来,面无表情道:“谢谢。”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和梅姐姐的事。”憋了半天,沈归雪没忍住。她望向叶城之外黑魆魆的起伏山峦,突然笑起来,那是一种如释重负又有点无奈的笑容,叶昭瞬间哑然——本来,他还在搜肠刮肚地寻找安慰的话,但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今天这一出,搞不好还真是沈归雪自己搞出来的。
“你早就知道?”叶昭大感意外。
骄矜而莽撞,缜密又狡猾,到底哪个才是她的真面目呢?
“几年前,我曾在杭州见过他俩。”沈归雪踌躇了一会儿,然而心事只要说个开头,很难不讲下去,索性不吐不快。“他一向话少,却跟我提过好几次杭州,说是个风景秀美的好地方。我那时还没出过那么远的门,筹备好久才找到机会南下。杭州是很美,我按照他讲的那些地方,一个个逛过去,然后在茶楼上,看到了他和梅姐姐。”
本来是挺丢脸一件事,但沈归雪讲时,笑意却一直未消散。她头发扎成一束,晚风拂来,发梢拂过她那俏生生的下巴,颇有些孤傲之意,“我看到他陪梅姐姐在茶楼下跟卖花郎担子里挑花,他……说了很多话。这么久了,我一直觉得哪里不对,他从未跟我说过那么多话,我也没什么想跟他说的。看到那一幕我才明白,不是他天生话少,而是他并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讲。”
“娇纵任性、武功不济、事事倚仗父兄、文不成武不就。”沈归雪冷笑一声,“梅姐姐武艺高强,貌美能干,镖局里没有不喜欢她的,这怨不得他,可这能怨得了我吗?”
“我记得我娘还在时,爹爹常说,我要让你们娘俩再不用受江湖的苦——他的确做到了,但他不知道,记忆中我娘总是郁郁寡欢,我极少见她笑。后来我娘去了,他成天不在家,就请了个先生教我我读书习字,就是不许我学功夫。小时候我习武都是偷着练,就这点防身都不够用的三拳两脚,还是硬跟敬卿明月偷师学来的,若是练功被他瞧见就会挨一顿骂。”
沈归雪发出一声短促的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声音,“我就是不明白,我一江湖人家的孩子,怎么就不许习武呢?”
得到母亲的剑谱,还是管家娘子发现她在夜里偷偷拿把破木刀练刀。母亲在去世前将剑谱托付给管家娘子——“夫人说,若是大小姐将来有意学武,可将剑谱给你,若你自己不愿,也就算了。”管家娘子告诉她。
可终究是晚了。第一次拿起剑时,她已经十一岁。彼时,梅德广遍寻江南名家,为梅若霜请了位剑术老师,白承桐也已在不鸣老人门下五年多。她却只能每晚照着剑谱,半懂不懂地比划。武功入门不比读书识字,打基础时可以不求甚解囫囵吞枣,练武内修一口气,外练筋骨皮,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但她遇到问题,只能寻着机会问叶敬卿,或是避开沈德佩,偷偷逮着镖师询问一二——她怎么和别人去比,拿什么和别人去比。
“母亲从心底里,或许也是怨他的吧。”无数个夜晚里,她拿着剑谱翻来覆去地看,关窍不通又无人可问,练习许久却不见长进……那种道阻且长的挫败感磋磨着她,让她一次次脑海里浮现出这句话来。
“我爹着意栽培桐哥。只是,桐哥毕竟不是他,我也不是我娘——我娘为了爹爹而甘愿困在深宅大院里,但我又凭什么要被困住呢?”她垂头丧气地说。
“从杭州回去后,我求爹爹收回婚约,他气急了,甚至叫正在外面办事的桐哥日夜兼程赶回来,狠狠训斥了一番,逼问他,为什么我突然要反对十多年前就定下的亲事。然后桐哥就给他跪下,也求他收回婚约。”
“我爹震怒,直道桐哥辜负了他的期望——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他会告诉爹爹实情,但他没有,任凭我爹百般逼问,就是没任何解释。”沈归雪道,“后来我干脆推门进去,跟他一起求我爹。我爹以为是我俩怄了多大的气,说了句胡闹,你们就在这儿跪着吧。就走了。”
那一夜,少年剑客和少女就这么默不作声地跪着。沈归雪几时受过这种罪,跪得头晕眼花膝盖酸麻,还是白承桐搀着她撑着她,陪她一起沉默反抗。这对少年情侣第一次贴得这么近、彼此扶持,却是为了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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