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珂搜寻了附近的酒店,没有合适的价位,实在是太贵了。
她后来偶然看到了一则招聘广告,是用英语写的,她对着电子词典把那篇广告弄懂,才发现那个宴会地点要招聘模特,模特可以免费入场,只要好好听话各司其职就行。
她提前递了简历,线上面试的人是一个中国女人,问了一些问题后就宣布录用了。让南珂那天早点来接受培训。
那天她下了飞机,依照着提前做好的攻略,顺利地找到宴会地点,联系到当初面试她的人,那个女人带她去换了模特的礼服裙,让她端着一托盘香槟,对她说只要一直站在这里就好,看到有客人找酒,就走过去递酒杯就行。然后一天下来,可以给她多少多少欧,折合下来差不多是两千人民币。
南珂工作的地方是离主场馆比较远的宾客接待区,到处都是英文。勉勉强强她能看懂的只有黎和宋这两个姓氏全拼,至于那个英文名字对应的是谁她就没有概念了。
是谁都一样。
是谁都不能改变事实。
站了两个小时,来往的人多了起来,穿着正装礼服入场的人经过这一片酒水区谈谈笑笑一阵,就一起勾肩搭背地往更深的迎宾场走,同样做模特的几个小姐妹偶尔也过来问候下南珂,其中有一个是中国人,夸南珂漂亮,问她做模特做多久了,南珂含混过去,趁机问她知不知道这里在办什么。
“订婚仪式。豪门订婚仪式。所以阵仗很大。男方女方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在国内都很有名。”
“我们一直只能站在酒水区吗?”
“也许吧。不过待会儿到了时间,新郎新娘出来,仪式到了,听说是可以混过去沾沾喜气的。这种仪式,对我们这种人来说真的只能是站在旁边看着,然后羡慕了。”
“对,你说得对。”南珂温和一笑,脸上已经麻木。
过了一会儿,人流稍微少了一点,那个中国小模特跑了过来,又来跟南珂说话:“这外面风好大,那里边儿的教堂可漂亮了,待会儿啊新娘宋小姐就会被人扶着带进去,新郎站在神父面前,迎接自己的未婚妻,啊,想想就觉得好幸福。”
“是不是?”那个小模特看南珂一直木木的,忍不住伸手捣了她一下。
“是。特别幸福呢。”南珂笑了一下,笑得眼角亮光一闪。
后来起风了,她穿着一套小礼服裙,光腿光胳膊特别冷,原地抖了抖脚,略微有些站不住。
这是,一只炽热的掌心从南珂背后的腰摸了下来,她回头一看,是一个打扮得很风流的外国绅士,笑容很耀眼,用英文说了句话,大致意思是夸她漂亮,南珂慌里慌张地转身躲,用几句蹩脚的英语警告他,可是躲也没有用,那个外国人跟块狗皮膏药一样往她腿上黏。
“Jhon!”
突然背后有人响亮地喊了一声,喊得南珂全身一抖。
她背对着那个声音的来源,低头不敢看。
“嘿!黎昭~”那个外国人收了手,绕到他身后用蹩脚的中文跟黎昭打招呼。
“好久不见呀。怎么在这儿徘徊着呢?被谁勾了魂?里面的人等你等好久啊。”很纯正的语音。和黎昭在一起的时候,南珂从没发现原来他英语说得这么好听。
南珂一逃过,就往酒水区外跑,但是她不能跑太远,只是低着头,背对着黎昭和那个老外。
“就刚刚那个小模特,真是个尤物!太漂亮了。那双眼睛能勾魂。腿也好漂亮,手感很好。负责招她的人是谁?你能不能安排一下?”那老外不说英文,非别扭地嚼着字对黎昭说,以为这样就更能让黎昭理解。
“那些模特不出来卖的,你要是来硬的,我不好做人啊。你想要玩,改天我来安排,我陪你一起去玩。”
“说好了。到时候能找到跟那个小模特一样的,通通都弄来,你看看,你看看她的那样子!”
说着老外拉着黎昭的手,带着他朝南珂那边看。
黎昭假装捧了个场,其实根本什么都没留意,只是敷衍地说了句确实漂亮,然后带着男人进了场。
南珂平复下怦怦直跳的心,舒了口气。
就隔着几步远。黎昭说的所有话都传得清清楚楚。
后来等到天都黑了,她所在的区域近乎空空荡荡。这时,那个之前一直跟她说话的小模特过来了。
“走走走,婚礼开始了,咱们偷偷溜到偏门去看吧。”
被带着奔跑起来的时候,南珂的心跳也咚咚咚地搏动着,随后越跑呼吸越困难,越跑越想哭。可她知道自己必须要跑,跑过去看得清清楚楚,就有足够的底气,对过往的一切说再见。
如同刮骨疗伤,割肉清创,断腕求生,宁愿就痛在这一刻,也再不要活在无止尽的欺骗和猜忌里。
离教堂越近,越能听到真人乐队演奏的婚礼进行曲,那一声声铿锵有力的节奏和旋律,或许教堂内的人感受到的是美好和神圣,南珂却觉得刺耳和锥心,每一下都能感觉到钝重的痛,痛到快麻木了。
她们跑得足够近了,就能看到那一个精心搭建起来的露天婚礼现场。
一条璀璨绚烂的花路从入口直通十字架,花路两边宾客围坐,举着手机拍道路尽头款款走来的新娘。
那样的距离,南珂看不清脸,只能看到她挺拔纤瘦的曲线,那一身洁白的婚纱披在她身上,长长曳地,灯光,鲜花,音乐,欢呼,还有等在神父身边,不用任何修饰也能光彩照人气质超凡的黎昭,新娘走的每一步都优雅又圣洁,南珂身边的小模特的脖子不自觉地伸长再伸长,想看清新娘的脸。
“我们再到前面去一点!”
“好。”南珂麻木地跟着,她感觉自己像是走在云端,灵魂浮在头顶,傀儡一般地被拉着走。
这次她们足够前,就站在黎昭身边那个平行几百米的位置。那边有很多保镖,还有当初把她们招来的负责人,她不仅仅是负责招人,也负责婚礼策划,这个时候刚好缺一个人在旁边举灯,女人一回头看到南珂她们走过来,看到救星一样地喊了声:“你们两个过来,扶着这个灯,待会儿媒体过来拍照,光一定要好!”
南珂和那个小模特就半蹲半立地站在那里撑着灯,一人一边地凑出一个脑袋,狼狈又滑稽地看着新娘被新郎稳稳地接了过去。唯一的好处就是那个位置太好,刚刚好就能让南珂看到黎昭脸上那个得体又成熟的笑容。一下子让她分不清平时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黎昭脸上的笑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然后是婚礼誓词,南珂的小腿开始发麻,颤颤地站不住,她已经开始难受到反胃。
黎昭深情款款地看着新娘说出了那句:“yes,I do。”
南珂的眼泪阀门大开,根本止不住。
“姐,你也特别感动是不是?那个新郎好帅啊,跟明星一样。”
“嗯嗯,对。”她的声音在颤。
然后新娘接了一句:“Yes,I do.”
那个温柔舒缓又优雅知性的声音,砰得一下砸进南珂的心里。
那绝对不是她所想的,属于宋楚瑶的声音。
那个大小姐的声音再怎么矫揉造作,也不会是这样清丽动听。
那答案只有一个。
她手一颤,那个巨大的灯箱轰隆一下倾塌了半边。
在那一阵集体祝贺的掌声响起之前,致命的空挡之间,砰得一声,巨响吸引了前排观众的注意。
新娘应声回头。
南珂被震得灵魂一坠,整个人像被人摁头砸在地面上一样狼狈又震惊。
和黎昭结婚的宋家小姐,不是宋楚瑶。
是宋玉舒。
是那个她一直视为榜样的女神。
那个遥不可及的终身目标。
那个完美的象征。
她今天是带着怎样自信的目标而来,她多想看到黎昭面对她无言以对的样子,她多想义正言辞地对黎昭说恨,说他从此以后再也不能骗她。
可是从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一败涂地的人是她自己。
原来黎昭心中美好的姐姐是宋玉舒这样的,宋玉舒才配和黎昭站在一起,他们站在一起多么般配多么合适,宋玉舒是那么温柔贤淑,那么优雅精致,她南珂算什么?人家是一块精心切割的钻石,她南珂就是一颗随地被摔得稀碎的玻璃。
她确实拿不出手,也见不得光。
她愣在原地仅仅一秒,抬头就对上了黎昭的眼睛。
那一刻,黎昭的惊慌从胸腔开始聚集,嘴唇跟着颤,浑身上下都在下意识地反应,大脑才迟钝地收到讯号,才一下子砰得一声爆开。
那个人是南珂!
南珂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完了。
真的完了。
“没事,没事的,黎昭。只是灯光有点暗。没关系,你不用慌。”宋玉舒对南珂印象不深,只当她是个出错了的小模特,转头安慰黎昭,开始控场。
黎昭的眼睛没有移开,魔怔一般地对着南珂的方向。
南珂无声地流泪,对着他咧嘴一笑,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那个跟她一起抬灯箱的小模特傻了眼,在背后叫了她好几声。
南珂都听不到。
她这下不想要和黎昭对峙了。再怎么说都很狼狈。
是她爱错了人,是她真心错付,是她鬼迷心窍,是她愚蠢至极。
一切都是她的错。
或许在来之前她还带着一点点被黎昭宠爱着的专属骄傲,她心底里对宋楚瑶毫无危机感,就算是宋楚瑶能够跟黎昭结婚,她也能带着一点点傲气。
可是现在答案揭晓了,黎昭的选择才不会那么low,他要结婚的人是宋玉舒。
宋玉舒那么好。宋玉舒确实比她更值得。她输得毫无悬念,她对于自己仅存的那么一点自信都崩塌成一片废墟。
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她感觉呼吸都不存在了,喉咙里全是呼呼灌进去的冷风,又涩又痛,她停下来捂着胸口,皱着眉感受那一阵冲撞在四肢百骸里的疼。
这时,一只手拽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猛地往回拉,紧箍在怀里。
南珂一愣神,等她感受到熟悉的拥抱时,又开始困兽一般地剧烈挣扎起来。
“你放开我!你放开!”
“南珂!南珂!”黎昭声音也在颤,但是没有啰嗦,立刻就开始解释原因:“我被黄潇拖下水了。资金空缺太大,声誉影响太大,我没办法,只能这么做。我跟那个人是彻彻底底的商业联姻,我们不会有任何感情,把这个难关度过以后我们就会离婚。本来是不准备办婚礼的,但是我爷爷,”黎昭哭腔上涌:“他生病了,他说他想要看着我结婚才能安心,南珂,他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了。可是两家时间的商定又很难,就刚好卡在这一天。我只能这么做。”
“只能在这一天娶她,然后第二天再装作单身,跑去机场接我过生日?再继续当我男朋友?”南珂看着他,冷笑:“谢谢你黎昭,这么大一份生日礼物,已经提前给我准备好了。你真恶心。你放开我!你别碰我!”
南珂声嘶力竭地吼。
黎昭怕弄伤她,只好松手,但是并不远离。他俩在一个很偏的远角小花坛旁边,另一头就是上天台的小楼梯。
南珂一得到释放就往那个小楼梯跑,她印象中自己下午刚到的时候就走的是天台另一侧楼梯,那里可以通到下面的小试衣间,她的衣服和钱包还在那里。
黎昭紧随而上。
“你别跟着我了!”
“南珂,对不起。我错了。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我真的没有办法。”
“什么叫没有办法?一切都是你自己干的,没有任何人逼你,我有逼你把黄潇送到牢里吗?我有逼你跟他玉石俱焚吗?是你自己惹火上身,现在呢,又要想办法灭火,就继续骗我,你都要跟别人结婚了,黎昭,你在我过生日的前一天,跟别的女人结婚了。你太残忍了!”南珂站在楼梯上哭着跟他对峙。
“你是在怪我没有放过黄潇吗?你那个时候就是为了给黄潇求情的吗?”黎昭仰头看她,一样声音发颤。
“黄潇是坐牢还是不坐牢,他是死是活是残疾还是离异都他妈跟我没关系。我在乎的人是你啊!黎昭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他对于你施加的伤害,一分一毫我都不希望发生在你身上啊!怎么你就不懂呢!”
黎昭看着她,眉心一松,心头被一种复杂的情感所占据。
“万一有一天黄潇又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呢?”
“我说过了。你用五个月时间做到了他五年都做不到的事情。我甚至都不在乎你在我面前不是一个全部的你。我等你,等到有一天你可以在我面前袒露全部了,等到那一天我就愿意嫁给你!我已经为你放弃我所有的原则了!黎昭,你还要我怎么样?可你呢?你骗了我多少次?我之前说过,如果有一天你把爱情当成赌注带到商业利益里,那天就是我离开你的时候。”
“我和她没有感情。婚姻就是一张纸。我爱的人是你呀。”
婚姻什么都不是,可你拥有我高贵的爱情。
“黎昭,你他妈就是个渣男!你一点都不爱我!你爱的是你自己!你只爱你自己!”南珂蹲下来放声大哭。
黎昭愣在原地,被风吹得眼前一片模糊。
“我给你看过照片的。我那么期待我的婚纱。你知道婚姻对我来说多么重要。我要嫁给我爱的人。我愿意陪着他度过柴米油盐,我愿意跟他一起把我们的爱情全部耗光,变成相濡以沫的亲情。对我来说,婚姻是爱情的升华。婚姻到后来就是我的生活,我的命运,我所有的安全感!这才是我想要的!”
“可你呢!自私自利!目中无人!高傲到死!你从来都只会想象着什么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可是你给我的就是我想要的吗?你都跟别人结婚了!你这样做,不是对我们每一个人的伤害吗?你这样的人,怎么配说爱!”
黎昭的眼泪滚滚而下,他几步跨上楼梯,拽住刚反应过来逃跑不及的南珂,这次任捶任打他都不松手,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恨不得揉到自己骨头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那你别离开我行吗?别离开我。南珂,求求你,求求你。”
南珂反抗到没有力气,扒着他的手指,一口咬了下去,她咬得越狠,黎昭抱得就越紧。
这一次她咬出了血,带着千万倍于以往的怒气和怨恨,在黎昭的手背上留下了一个血淋淋的牙印。就算是这样,黎昭还是一声不吭地死抱住她,祈求她别走。
“你不想让我离开你是不是?”南珂深呼吸了几下,镇定住了语气:“那你离开那个女人。你回来跟我结婚。你愿意娶我,我就不离开你。”
黎昭满脸都是泪,听到她这个要求,颓然张了张嘴,就是发不出声音。
“你等我。我一定会娶你的。那天的场景会比现在盛大得多。”
南珂呵的一声笑了出来。
“黎昭。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好的事情。你别把算盘打那么精。你之前能骗得了我,是因为我爱你,我愿意相信你。现在不行了。你和她结婚的这期间,我都不可能等你。你让我等你。你有等过我吗?还是你觉得,只有你的事业是最重要的,最不可以辜负的,我就是那个可以随便让你抽出精力来满足一下的小刺激?”
“嗯?是不是?”南珂被他死抱在怀里,快要不能呼吸。
他们明明这样近,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的。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但我现在没办法回头,你等等我好吗?你等等我吧。你别再离开我了。我初中那么喜欢你,可是你从来都不记得我。你也不会背我的号码。你也不会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我也不能给你安全感。我也好自卑啊姐姐。我太害怕失去你了。求求你,你别走,你别走!”黎昭从来没有这样乞求过谁。
“我不是你姐姐。你姐姐是宋玉舒。”
黎昭愣住,那眼神分明写着疑问,你怎么知道她是宋玉舒?
“那天陪宋楚瑶一起来的就是宋玉舒啊。你早说你喜欢的姐姐是宋玉舒那样,我也不会在一开始那么纠结。宋玉舒比我好太多。那样的女人才配和你在一起。我这种天真的,无能的,软弱的傻白甜穷姑娘,不适合你这样高高在上的大少爷。”
“我不爱她。我跟她之间是互利关系,没有别的。”
“可你跟她结婚了。她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那我算什么?我就是小叁。别跟我扯什么不被爱的那一方才是小叁。那是你们男人自私的创造。婚姻就意味着责任。她嫁给你,她给了你她的一生。可你轻飘飘一句不爱就显得自己多么高尚圣洁,其实自私透顶!”
“有一个完美贤惠的妻子给你搞事业,有一个单纯天真的傻白甜给你当情人,你事业不愁,爱情丰收,很爽是不是?”
“哪有这么好的事?黎昭,事业和爱情,你只能选一个!”
这句话说得黎昭浑身一抖。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做的事是这样过分。他这个时候还有理智存在,他知道南珂说得对,可是南珂的条件他没办法答应,代价太大。
“好了,放开我吧。”南珂哭累了,嗓子也哑了。撤到天台一角坐了下来。
黎昭脑子糊成一团浆,根本理不清思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实在是想不到南珂是怎么顺顺利利地一路瞒着他过来。明明他的计划很完美,一切都是刚刚好。谁都不会受伤害。一切都会体体面面。这几天他们的微信也没有丝毫破绽。那只能说明这一切也都是南珂有意为之,同样是一场精心的计划。
“有人跟你说了?是张迦南吗?”
“张迦南抱你大腿抱得那么紧,肯定是一个字都不敢说啊。”
“是黄潇?”
“黄潇不是坐牢了吗,连中秋节都是在牢里过的,你不是早就一劳永逸了吗黎大少爷?”
“那到底是谁?”
“现在纠结这个有用吗?你再把他弄到牢里?没用了黎昭。从你骗我那天起,一切就全都是破绽。我就算现在不知道,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跟着你过生日,陷落在你给我编织的美好的梦里,迟早有一天我还是会面对你已经结婚了的事实。我还要面对,我,又一次当了小叁。我痛恨的小叁。我一切自卑苦逼狗血人生的禁忌词,就是你,你这个自称好爱好爱我的男人,你亲手给我戴上的这个标签。”
“黎昭你开心吗?你做到了。你做得真好。”南珂捂着脸呜呜呜地又哭出了声。
“本来,不会发生的。不会这么疼的。南珂。我真的,把一切都计划好了的,你不会这么疼的。”
“但是我又不听话了对不对?我又撞到你设计的局里了是不是?黎昭你上次跟黄潇演得一手好戏啊。真好。不过我梦醒了。”
“南珂。”
“黎昭,我不爱你了。”
“我也爱我自己。”
“为了你放弃原则,真的不值得。”
万箭穿心都不能形容这一次他内心撕裂一般的疼痛。
他哭着只能摇头:“不要。南珂,求求你。”
“我不要你了。”
“我南珂,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需要你了。我恨你!”
黎昭无声地落泪。
“黎昭,黎昭。”这时,一声不远不近,距离正好,分贝也正好的呼唤准确地插入进来。
黎昭一个机灵站起来,看着楼梯下方款款而立的宋玉舒。
“怎么了?”他抹了抹脸,强装镇定。
“爷爷想见你。你如果放心不下的话,我来接待这位小姐。”宋玉舒说话很温柔,自信的语气里又透露着她似乎是对黎昭和南珂这一场隐秘的你来我往都早已心知肚明。
南珂爬起来就跑,黎昭没来得及回话就追了过去。
南珂一步没踩稳,一手抓住栏杆往旁边狠狠一滑,胳膊重重从粗粝的墙上碾过,半截小臂上都是擦伤。
“你没事吧。跟我回去处理一下。疼不疼啊?”
南珂甩开他的手,她胳膊上的伤口跟着她用力渗出血丝:“不疼。这有什么好疼的?”
这点小伤,跟她这些天承受过来的那些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你去吧。黎昭。我知道你很难。你这么放不开,是因为你背后的筹码和牵涉到的利益太多了。你也很无奈啊。你去吧。我要回家了。”
“黎昭!我来处理剩下来的事情。你快去陪爷爷吧!”宋玉舒的语气里带着暗示的提醒,表明留给黎昭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黎昭被两头急迫拉扯得快要疯掉。他知道自己这一走,就意味着放弃南珂。可是不走,爷爷那边同样生命垂危,或许今天就是在等他见最后一面。
“黎昭,你去吧。我不用你操心了。我会自己照顾我自己。”
“黎昭,交给我吧。你现在快去。”宋玉舒说着,已经提着裙子走了上来。
走到一半,在南珂即将落荒而逃之前,黎昭抬手制止了宋玉舒:“你别过来!求求你了!你别过来!给我一点空间行吗?”
宋玉舒立在原地,静静等着黎昭做出下一步安排。
“我现在叫我助理来,你等在这儿,别一个人乱跑。晚上外面很危险的。”
南珂蹲在那里,抹了抹腮边凉掉的泪:“行。你快去吧。爷爷还在等你。我在这儿等你助理来好吧?我肯定等他来。”
“好。我晚点就来找你。你等着我。”
“嗯。”南珂淡然一笑。
黎昭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就顺着楼梯下去,跟宋玉舒一起走了。
他俩离开以后,南珂立马站起来,头也不回地从那个楼梯通道下去,拿了包换了衣服,从偏门跑出去,头也不回地狂奔到大路上,她要打车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可是晚上那个点了,哪里都打不到车,还到处都能看到穿着奇怪衣服的外国人,对她打手势吹口哨,吓得她左奔右逃,最后成功迷了路。
她在不知前途的小路上摸索着跑,又累又慌,却也忘了哭。
突然手腕被握住,身后一股力量拽住她,强迫她回了身。
“你放开我!放开!”
南珂叫了几声,抬头看到眼前人,愣了几下,才颓然地一咧嘴角,哭了出来。
“杨一阳!怎么是你呀。”
27.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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