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菜单, 三个人的工作分配是这样的。
主厨:窦信然
副厨:窦信然
洗菜小工:窦信然
服务员:沈瀚音
传菜小工:叶千盈。
窦信然缓缓皱起眉头:“……我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沈瀚音面带和煦微笑:“窦兄说什么呢, 现在这个样子, 我觉得哪里都挺对。”
“一年之前,你至少还是能做副厨的,对吧。”
窦信然的记性很好, 相当准确地背出了当初他们一起去日租房时的时间地点。
当时集训队的八个人一起出去聚会的时候, 所有人里唯一一个能帮窦信然打打下手, 做做厨房里活计的人就是沈瀚音了。
“这一年来我一直都在吃学校食堂, 连个土豆皮都不会削了啊, 窦兄。”沈瀚音立刻为自己叫屈。
“难道你连肉都不会焯了吗?”窦信然激情控诉。
“一年……一年是个很长的时间。”沈瀚音摇头晃脑, 振振有词, 脸上甚至带着些许若有若无的禅意:“窦兄, 你要知道,岁月足以改变太多的事情。足够我忘记土豆皮怎么削、猪肉要怎么过水、鸡蛋要怎么搅拌, 也足够一个小小的按钮被灰尘直接给堵死……”
窦信然:“……”
沈瀚音一提按钮, 窦信然就没有话说了, 只好自认倒霉, 默默地埋头切堆。
虽然但是, 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这种不对的感觉, 一直到窦信然起锅炒菜,两把大勺同时点火,下油放蒜、勾芡开锅, 沈瀚音端着盘子把菜品传到桌上时,终于升到了最巅峰。
“等等,你们来我家,是为了给我洗尘接风吧?”窦信然系着围裙,手里提着锅铲,十分凶悍地敲了敲锅边:“这算是我在喂你们,还是你们来看我啊?”
沈瀚音:“哈哈哈哈哈!”
叶千盈:“哈哈哈哈哈!”
窦信然:“……”
得损友如此,真是不如一起放到锅里炖了。
正好家里两口锅,沈瀚音一口锅,叶千盈一口锅,还能分出个男锅和女锅。
“真不容易,来,尝尝这个。”叶千盈把自己刚刚绣花一样精雕慢琢的玻璃碗放到窦信然面前,相当麻利地在上面扎上了四五个牙签。
窦信然低头一看,顿时惊了。
尽管那只是一碗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水果沙拉,但鉴于窦信然的往昔记忆,叶千盈这个大小姐吃水果从来都是直接吃处理好的成品,甚至长这么大都可能没剥过香蕉皮……
叶千盈亲自拌的水果沙拉啊!她亲自削平切水果拌的啊!
窦信然立刻把拎着锅铲的右手放下,将自己故意表露出来的火气和煤气灶一起关掉。他相当斯文地叉了一块吃掉,振聋发聩地感慨道:“做得好!”
沈瀚音:“……”妈的智障。
简直没眼看了。
三个人围坐桌前时,竟然没有一个人先开口。
尽管他们只有半个学期没有见面,平时还经常在三人的小群里聊天,但不知怎地,如今重新还原一边围炉的场景,竟然很有几分的恍若隔世感。
窦信然以闷酒的姿态,一口气喝掉了半杯橙汁,这才慢慢地叹了一口长气。
“还是家里好啊。”
叶千盈看着他手边的橙汁杯子,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刚刚三个人一起去楼下超市买饮料时的场景。
当时两个男生拿酒量开玩笑,沈瀚音问窦信然,说我们在学校都不喝酒的,不知道你在外面有没有多喝?
窦信然当机立断地回答道,“我现在千杯不醉!”
沈瀚音立刻就摆出要扛一箱啤酒上楼的姿态。
“千杯不醉,就是学会怎么洒酒,以及酒桌上怎么跑下去吐了。”窦信然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不许坑我,咱们三个人吃饭,你再提酒我灌你。”
所以最后还是买了大家都爱喝的橙汁。
异国的酒是不少的。g国治安混乱,威士忌更是相当出名,本土的啤酒和葡萄酒也种类繁多。
然而,窦信然三更半夜时望着天上的月亮,最想念的,竟然还是当年在火锅店和串串店里,和沈瀚音叶千盈一起喝的这杯橙汁。
话题在三个人之间打转,很容易就落到了窦信然的身上。
无论是叶千盈还是沈瀚音,都很关心窦信然最近过得怎么样。
要知道,他虽然在群里三天两头地报喜,但是只要长了眼睛,就能发现他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说话的间隔越来越长。
那段时间可是叶千盈和沈瀚音忙着研究再生液体药火炮的时候,两个人几乎合眼的机会都要掐着点按秒来。
窦信然当时居然连回他们俩消息的时间都没有,可想而知他都忙成了什么样。
在两个朋友关切的问候声里,窦信然只是淡淡一笑。
对于这个问题,他不敷衍,却也不把其中遇到的各种事迹细细地和两个人明说。
窦信然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这一回出去,我长见识了。”
外面的人心险恶,比他前十八年里见到的还要更胜一筹。
他是国外来的异国客,别人打量他,第一眼就觉得是可宰的肥羊。
窦信然向来知道,要想做成大生意,就决不能太要脸。只是,他这回去g国,几乎是连一身撕扯打滚的本事都用上,才在当地站稳了脚跟。
时至今日,他也终于理解,为什么当初叶千盈的大哥对他提出邀请又被拒绝后,只是笃定地一笑,让他有空常过来坐坐。
如果窦信然能在g国扎下根据地,那他哪会有那么多的机会去找叶迢“常来坐坐”。
叶迢那么说,分明是拿准了窦信然不能成功的意思。
他也是考虑到窦信然若是失败了,就给窦信然一个台阶下,让窦信然回来后好好念书,以后可以为自己办事。
窦信然当时看出叶迢欣赏自己身上的闯劲儿,索性顺水推舟,把关系又往前推了一步。
他问叶迢,如果他没有时间常回来看他呢。
叶迢的眼里便升起了几分激赏之意。
——“如果你没有时间回来陪我坐坐,那我有一支珍藏很久的红酒可以送你。”
只差一点,窦信然就真喝不上那支红酒了。
至于现在嘛……
窦信然不在乎叶迢究竟会不会给他那杯红酒喝。
窦信然只是有一点……有一点想喝叶家的那杯女儿红。
“最开始打通第一条商路的的时候,我是想捞一笔快钱,三五个月就走。”窦信然慢悠悠地又喝了一口橙汁:“毕竟g国再好,哪怕遍地黄金,我也总要回国的。”
窦信然的家在这里,他唯一的亲人在这里,他的朋友和他第一次喜欢过的女孩,都还在华国。
一听“只是”,叶千盈就知道,这其中必然是有情况。
“但是?”
“但是,我发现,这其中能挣得实在是太多了。”
叶千盈:“……”
她就知道。
要是看到钱不挣,窦信然实在是非常手痒。
但如果要做细水长流的生意,那就不能按照他之前的搞法来。
——窦信然原本计划的那种搞法,缺德冒烟招人恨。基本是一个他吃完了肉,不管碗里还有没有汤,直接就掀盘子的路数。
他要是敢用这个方式,固然能挣个盆满钵满,但以g国本地彪悍的民风,窦信然估计,即使自己时隔三五年再去g国,可能都有人给他的脑袋挂花红。
所以,窦信然当即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非常规矩的良民。
……也没有太规矩,太规矩会被人当羊宰。
窦信然背倚当地军方,拔了两个地头蛇的钉子,算是在此地的第一次立威。
“喝酒的本事就是在那几个月里练出来的。”窦信然叹了口气。他不用说得太明白,叶千盈就已经心里很清楚。
就算g国军方是公认的腐败,那也不是谁想攀都能攀得上的。
所以窦信然为了这条关系,必然在明里暗处都付出了许多的努力。
“我既然花了这么多钱,那肯定不能白花啊,对不对?”
窦信然非常诚恳地对着叶千盈和沈瀚音表态,却发现这两个人用一种同出一辙的了然神色看着自己。
窦信然:“……你们那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眼神,就是大家都这么熟了,你窦信然是什么德行,难道他们还不知道吗,在这里充什么委委屈屈的大尾巴狼啊。
从窦信然的手里出去的钱,那有白花的吗,一笔一笔,都是他的前期投资。
窦信然花出去多少,就代表着他要挣到更多。
所以,在听到窦信然接下来说道:“所以我觉得跨国贸易不够,跨国贸易还不够赚。”的时候,叶千盈和沈瀚音心里真是一点意外都没有。
叶千盈点点头,自己去夹窦信然刚刚做的可乐鸡翅:“必然的。”
沈瀚音也喝口橙汁,兴致勃勃地在餐盘里选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糖醋排骨:“应该的。”
窦信然有如此野望,怎么会让他们两个感到奇怪。
毕竟,窦信然的商业天赋,就和叶千盈的学习天赋,以及沈瀚音的人性之光一样,都是世上难得一遇的bug。
沈瀚音从认识窦信然开始,就觉得他绝非池中之物,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想过,自己的朋友竟然是在异国化龙。
叶千盈比较了解窦信然,而且关注点和沈瀚音不太一样。
她知道,自己同桌不会在只有一分把握的时候,生出八分的胃口,所以先问他:“轻奢和轻工业物品的贸易你看不上,那你看上什么了?”
一提起这个话题,窦信然当即露出笑容,隔空敬了一杯。
“还是要谢谢叶大哥,当时我们两个谈了一个下午,你的大哥给了我很大的启发。”窦信然对着叶千盈眨了眨眼:“我想在g国搞房地产。”
第1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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