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玑不得不慎重提醒:“织梦台是走一次梦境,若能从出口出来,那梦想成真,但古往今来,无一成功案例,所有织梦者都随梦碎了。”
虽没明说,但天玑的意思就是,十有八九,他会死。
“真奇怪,痴人有执念,却谁也走不出织梦台。”九千流嘲讽更是自嘲,“入梦者不会有事对么?”
“没有出现过入梦者碎的情况。”
那便再好不过,若是得不到她的喜欢,他还不如随梦破碎。
“这梦台,本宫走了。”
不过就是为了知道她喜欢或不喜欢她,所以他用捆梦索困住了花囹罗,用他爱她的痴心搭起了梦台,梦境选择的是回到红颜坊,他们约定在一起的那时。
他义无反顾接受也许他会破碎的后果。
可今日并没有发生像天玑说的情况,他没有感觉到不适,甚至他已经顺利看到了梦台的出口,胜利在望,很快他的美梦就能成真。
他就说,丫头是喜欢他的,忍不住再次欣喜若狂回头看向花囹罗。
花囹罗噗通跪在了地上。
“丫头!”九千流面色大变,“是不是哪里哪里不舒服?”
“没有……挺好的,不小心摔了一跤。”虽然她不知道发生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真不忍心打破九千流这样的美梦。
花囹罗低着头,站了起来,九千流看到她双腿在颤抖,浑身都在颤抖。
这时候他才觉得惊恐,难道这梦台不是伤他而是伤花囹罗么?
这不可能,不可能!
他连忙扶住花囹罗:“告诉我丫头,哪儿不舒服,快告诉我。”
花囹罗抬头看了看出口,已经很近了:“没事,就是摔了一跤。”
他看不到她身上任何伤口,但她脸色很苍白,手冰凉,手指都在轻颤,九千流心里开始恐惧:“不走了,丫头我们不走了!”
花囹罗苍白的笑了笑:“你看,出口就在那儿呢,咱们就快到了呀,再加把劲儿。”
九千流回头看,只有几步之遥的出口。
织梦者,随梦碎。
他没事,是不是表示,花囹罗会……随梦碎。他似乎都能看到,当他走出那个门,然后花囹罗破碎的画面。
九千流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恐慌,他将花囹罗抱住,就怕她碎了:“丫头,不走了,不走了……”
“天玑,出来!”九千流喊道,“你给本宫解释清楚,不然要你碎尸万段!”
天玑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三殿下的梦台用痴心执念所造,用情越深越牢固,三殿下的织梦台牢不可破,下官无能,无计可施。”
“可你不是说入梦者没事么?”
“这……下官也是头一回遇见。”
天玑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牢固的梦境,他丝毫撼动不了这梦境的分毫。也是头一次看到入梦者承受结果。
“大概是入梦者想守护殿下的愿望改变了梦境,这或许也是一种暗示,若是当年你们走上这一条路,那么她必定也会受如此之苦。”
什么?
九千流这会儿听得花容失色。
花囹罗安抚说道:“别听那老头胡诌,哪有那么严重?”
“居然说我天玑胡诌?小小真仙不知天高地厚……”天玑手上的法力大显,虽然他不能打碎这织梦台,但是……
轰隆一声。
回廊一阵动荡。
“这……这不是我打的!”居然有人袭击了殿下的织梦台。
而这一下,让九千流又变回了十四岁的少年模样,他能看到了绑在他与花囹罗无名指上的捆梦索。
然后,他看到这一条冗长的回廊,他牢不可破的织梦台内,横七竖八密密麻麻的红丝线,交错在回廊之间。
九千流面色瞬间刷白。
“别看!”花囹罗猜到他能看到了什么,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九千流僵硬着呆了好一会儿,木然拉下她的手。
那些交织的捆梦索上,挂满了一滴滴的血珠,地上是一个一个血红的脚印……
“……”痛心疾首,自责不已到了极端,变成了不知所措的欲哭还笑,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他都做了什么?
刚才他那么欢天喜地拉着她奔跑时,她却被切割着身体入肉穿骨,跟随他的脚步步步滴血,他浑然不知,只想着快一点梦想成真。
他……都做了什么?
用她的鲜血,铺就他的痴人梦?
“假象!”花囹罗拨开自己的袖子,“九千流你看我皮肉,完好无损,既然是梦境,那么一切都只是梦而已……我真没事。”
九千流忽然低头,猛然去扯他们之间绑着的红线。
从前有个人很爱另一个人,结果就把那个人爱死了。明明有过前车之鉴,说了不再把她爱得无路可退,可是……
爱着爱着,他又疯狂了。
这一路的鲜血啊,就像当年洒满他背后的热血,就像那个躺在他怀里,雪流了满地的景象。
“丫头,我不喜欢你了!”红线扯不断,解不开,九千流眼睛血红一片,“花囹罗,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红线,扯不断!
“天玑,你可听见了,本宫说,再也不喜欢花囹罗,你快解开这捆梦索。”
心若随口,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世上哪有痴人啊,九千六殿下。
“殿下,下官无能。”
“呵呵,呵……”九千流忽而怆然笑开,“既然是我的织梦台,我的执念,我来破……”
花囹罗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忽而长出尖锐锋利的指甲,她立刻扑倒他,忍住体内汹涌絮乱的气血,她低斥:
“你给我清醒点九千流,干嘛呢?我还好好的,我们都还好好的!”
砰!
回廊又震动,接着接二连三的被轰炸一般。
“哪个傻小子,还真想用蛮力打破这么坚固的织梦台,除非他也有颗痴人心!”
砰
咔擦
回廊出现了裂痕。
天玑倒抽一口气:“这……这怎么可能?居然真的打碎了。”
花囹罗看向头顶的裂缝,知道是花离荒来了。
九千流苍凉一笑,这时候感觉再用力一扯,他跟花囹罗之间的红线断了。
梦,还是梦,是梦,就会醒。
花离荒出现在回廊的那头,身上燃烧着黑色的灵力,手里提着他的黑色断魂,看到回廊里那些血印,他身上的力量在此轰然炸开。
脸色比断魂更冷更黑暗。
杀气冲天,朝着花囹罗这个方向走来。
梦台破碎,原本柔韧锋利的捆梦索威力大减,花离荒走进,红线如琴弦崩断,划过花离荒的面颊,立刻划开一道血印。
但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怒步向前,他要杀了九千流。
非杀不可。
崩,崩崩崩!
红线持续崩断,花离荒越来越近。
“九千流……走,快走。”
九千流现在只有十四岁时的法力,根本就不是花离荒的对手,更别说现在九千流估计倒宁愿被花离荒给杀了的状态。
所以他没动。
“九千流,我以召唤者的身份,命令你走!走啊!”
九千流身上忽而闪烁召唤的光芒,这是抵抗主人命令,式灵所要受到的疼痛惩罚。
虽然很疼,但比起眼前那一片血红,又算得了什么呢?此刻,他正想着被花囹罗惩罚。
“痴人梦已碎,本宫不喜欢你了,所以不会听你的话。”
花囹罗急红了双眼,揪起他:“天玑,还不带人走!”
就在花离荒黑色冰冷的断魂袭来之前,一条绳索将九千流迅速卷走。
花离荒挥动断魂,想一剑追赶劈下。
花囹罗抱住他的手臂拉下,花离荒此刻脸上几道血痕,表情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嗜血杀气,就连瞪着花囹罗,也是一尊面黑鬼煞的表情。
“让开。”
“花……花离荒,我快要晕倒了。”这话半真但也不假。
这捆梦索杀人见血不见伤,绝对能致命。
花离荒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从头彻尾,这个梦境他看得清清楚楚。花囹罗跟九千流在红颜坊的情景,他看到也就罢了,但是……
她居然心甘情愿一步一个血印跟着九千流走,心甘情愿让捆梦索一根一根切割过身体,还与他步步相随。
花囹罗……
你到底是梦着还是醒着的?
你到底要让我,多心痛?
花离荒瞪着她,目光黝黑不见底。
“怎……怎么了?”
“拔出血脚印,你不疼?”花离荒声音极冷,换做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自己的妻子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做到这程度,都不能忍受,“捆梦索穿透身体,你不疼?”
“你……你看到了?”
她以为,他在外边砸这个织梦台的次数,只有她听到的那几下?
他开始是呼喊她希望她从梦境醒来,到她跟着他走,他便沉默攻击织梦台,但这执念太重难以撼动,直到看到她一路留下的血色脚印,再看那些切割她的红线,他疯了。
救不了花囹罗心疼疯了,嫉妒九千流心痛疯了。
直到最后,她倒下,还说让九千流继续走向那扇门,他真想毁了眼前这一切。
包括她。
两人刚讨论过关于九千流,她给了他一个他无法反驳的定位,说她想要保护九千流。
如今,这一幕上演的又是什么?这就是所谓的保护?
“花囹罗,若不是九千流在织梦,你是否也愿意为他血流成河?”花离荒几乎是咬牙切齿说了这句话。
四百六十二章 血洒织梦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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