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装满冰块,“拿着,敷眼睛。”
果然还是提了。乐知时接过冰袋,闷声说了句谢谢,手肘支着桌面用它敷眼睛,敷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是不是很难看?”
宋煜认真吃饭,“你也知道。”
明明在别人面前完全不在意破相的事,可乐知时就很怕被宋煜看到自己的肿眼睛,甚至替他嫌弃自己,他也搞不清楚原因。叹了口气,乐知时悔恨地很认真,“我应该躲开那一拳的。”
宋煜放下碗,“乐知时,你不应该后悔今天和别人动手吗?”
“我不后悔。”乐知时抬起头,“我没有做错什么。”
这模样让宋煜有些出神,仿佛看到小时候的自己,也是这么倔,被打到头破血流还死不认错。
但乐知时不想让宋煜误会,一改在班主任面前死不松口的姿态,主动解释,“哥哥,我不是故意打架闹事的,其实我一开始没有要动手,这件事……”
没等他说完,宋煜就打断,“我知道。”
“你动手打的那个人,”他望着乐知时的眼睛,仿佛早有答案,“他说了什么?”
乐知时忽然梗了梗,抓着冰袋的手攥紧了些,头也垂下来,像一棵被太阳晒到发蔫的植物。
“他说……我妈死了,才会让我出来多管闲事。”
王谦问他,他不愿意说,蒋宇凡问,他也不想说,哪怕真的当场叫了林蓉或是宋谨,乐知时也可以咬死不说一句话。但不知为何,宋煜一问,他就说了。
他好像只能对宋煜示弱。
“我当时没忍住,才动了手。”
宋煜其实猜到了。班上课代表抱作业下楼,正好在办公室看到被训话的乐知时,这事儿在他们班一下子传开,一开始宋煜也不信,他比谁都清楚,出风头不是乐知时的作风,就算真的帮助同学,他也不会出手打人。
可后来,听说被欺负的孩子没爸妈管,宋煜也大概猜到打架的原因。
就算是条小狗,踩到尾巴也会咬人。
但他从来都不想做什么教育弟弟的兄长。冠冕堂皇的呵斥大人们已经做过太多,有时候他们甚至理解不了小孩子也有烦恼,更不会觉得小孩子的烦恼也很重要,所以才会一味地教训,一味地让孩子们做出不情愿的保证,但却不去关心他们那时候的心情是否难受,有多难受。
教训和关心,两者宋煜都不适合。
看着乐知时低着头,沉默吃饭,眼睛快速地眨了几下,像是在忍,宋煜说不上那是种什么感觉,他只是发现,坐在他面前的乐知时,好像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只会躲在他身后哭的孩子了。
“那是你赢了,还是他赢了?”
乐知时没想到宋煜会这么问。
他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没破的那半边嘴角沾了辣油,可表情却是一本正经,“我赢了。我一个人打了四个人。就是没有躲开最后那一拳,因为有人喊老师来了,我有点慌,不然我眼睛不会挨揍。”
看来是真的对眼睛这一拳很执着。宋煜扯了张纸递给他,乐知时却说,“我没哭,我刚刚是辣着了。”
宋煜只好伸长手,冷着脸替他擦掉了嘴角的油。
或许亲身经历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体验,又或许是宋煜亲手替他擦嘴角,乐知时的耳朵有些发烫,猛地叉起一块松饼塞进嘴里,还差点呛到,咳嗽了半天。
吃完饭,两人一起收拾好,时间还够睡个午觉。冰敷了一阵子,乐知时感觉眼睛好多了,他回到房间,对着镜子照了好一会儿,乌青乌青的,还是很难看。
宋煜拉了窗帘躺上床,手机里全是秦彦的消息,他只扫了扫。刚闭上眼就听见敲门声,眼睛都没睁,“怎么了?”
“我想和你睡。”乐知时说得直接,但人却没踏进来半步。
照以往,宋煜准一口拒绝,但今天他没有,自己躺到床的一边,像是默认。
得到允许,乐知时立刻爬上去,宋煜睁眼想给他一个枕头,见他不知从哪儿弄出一个单边眼罩戴在头上,伸手扯了一下眼罩的绑带,“这是干嘛?”
乐知时捂着自己的眼罩,“我想戴着。”
宋煜没再阻止,自己背了过去。乐知时也乖乖躺下,静静地望着宋煜的后背。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宋煜一起睡觉了,小时候只要下大雨,他都会抱着枕头爬到宋煜的床上,紧紧地挨着他,这样他就没那么害怕。也只有那种时候,他不会被拒绝。
但宋煜怕热,总嫌弃他像个发烫的小肉团,不让他贴着抱着,所以乐知时就只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他后背,十分克制地满足自己需要的安全感。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晴朗的天气和宋煜一起睡觉,结果他还破了相。
乐知时贴上自己的额头,隔着皮肤和骨骼就能感受到哥哥的心跳,好像也可以闻到熟悉的雨水气息,湿软的,充满希望的。
这种幻觉仿佛一种释放出来的催眠药剂,能够让他毫无障碍地迅速入眠。
只有躺在宋煜身边才能发挥作用。
他不禁产生一种幻想,好像自己什么都不需要,能一辈子这样就很好。
但是他知道不可以,他已经不是那个不择手段拦着不让宋煜结婚的三岁小孩了。不可以肆无忌惮地哭,也不可以为了自我满足口不择言。
想着想着,乐知时睡着了,梦里的一切都面目模糊,早逝的父母,投射出同情目光的成年人,还有推搡他的小孩子。但他们的声音很清楚。
[没爸妈的孩子真是可怜]
[原来你是孤儿啊]
混在的各种声音笼成一团黑影,在蜿蜒曲折的梦里追着他跑,怎么也躲不掉。他想喊宋煜的名字,只想喊他的名字,可张口却没有声音。
“乐知时,乐知时……”
一身虚汗从梦中惊醒,渐渐聚拢的视野里是长大后的宋煜,眉头紧皱,乐知时深吸了几口气,“我做噩梦了,”他不知怎么联想到前几天蒋宇凡说的一个词,“好像是鬼压床。”
说完,他看似很酷地转身,“我要继续睡了。”
宋煜躺了下来,手心里还残有之前乐知时额头的汗,他望着天花板,眼前是刚才乐知时清醒不过来的样子。
“乐知时。”
听到宋煜叫他的名字,乐知时嗯了一声,带着一点点鼻音,听起来很像撒娇。他清了清嗓子,掩盖过去。
“你小时候真的很娇气,特别能哭,每次都哭得我头疼,想把你送走。”
宋煜说着抱怨的话,语气却很淡。乐知时背着他无意识抿嘴,想反驳,可又听见他开口,带着一丝平静的疑惑。
“怎么长大了,反而不爱哭了?”
第19章 糖炒栗子
一听到这句话,乐知时忽然间鼻腔发酸,像是被谁掐了一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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