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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第67章
    灵犀殿位于行宫宫阙最中央, 亭台楼阁、飞檐反宇、巧夺天工之作。更有未央殿与月合殿屹立左右显其恢弘气势。
    从星阑阁到灵兮殿要经一条长长走道,于心然下轿辇时已是午夜子时,今夜山间无雨, 头顶星辰万千。殿中宽阔昏暗, 四根盘龙柱支起琉璃瓦顶。
    于心然才跨入殿门,皇帝朝她看过来,“贵妃来了。” 他看似也刚从宴上回来,仍着身龙袍坐在塌边饮茶。
    她脸上的红肿未消, 下意识地侧过脸遮了遮。
    “你先去沐浴。”皇帝单刀直入道,丝毫不遮掩自己的意图。
    “是”于心然未接近,而是径直往宫殿深处走去。
    并非是她第一次来灵犀殿, 可依旧被殿内的奢华所震惊,无一处不精致奢靡,雕龙栩栩如生盘着柱子往上延伸,晃动的烛火照亮金漆,为整座宫殿添了几分若有似无的神秘之感。
    墨家匠人打造的浴房更彰显了皇室穷奢极欲的生活。所见之处皆为白玉筑造而成,注满了温泉的池子比她在星阑殿的卧房更大。十多个宫婢进殿来伺候她沐浴, 池中加了新采摘的花瓣, 淡淡芳香四溢。
    沐浴完后她与从前一般要伺候皇帝。
    “贵妃去塌上等着。”皇帝屏退左右, 自行进入了浴房。
    不要她伺候更好。真不知道现下的形势, 皇帝怎么还能面不改色地招她侍寝。从前是为了于家、为了妹妹能过得好她才不得不奉承, 如今他待她如此绝情, 自己也敷衍敷衍,得过且过吧。
    进到内室,爬上偌大的龙塌静静躺下,作为皇帝出行游玩的行宫,这座寝殿的摆设比起皇宫里的灵兮殿, 将铺张奢华展现得淋漓尽致,愈加叫人沉醉享受。
    饮了酒迷迷糊糊要睡,直到内室熄灯皇帝上塌,强行揽过她的腰肢,于心然才清醒。
    寝衣松垮地披在皇帝身上,刚沐浴过温热胸膛贴着她,他抿着唇,出尘脱俗的脸棱角分明夺魄勾魂,额上胸膛上还挂着水珠。今夜就只是招她侍寝,一切按照规矩来,二人之间也已经无话可谈。
    皇帝轻覆上来吻住她,一手去褪她的寝衣。这个吻自温柔到强势,于心然并不反抗也并不迎合,就只静静躺着任由皇帝。
    一吻终了,皇帝离开她的唇,压在她枕侧的手臂撑起,拉远了两人的距离有些不满道,“侍寝是贵妃分内之事,你别给朕脸色看。”语气冷若冰霜。
    何时敢给他脸色看了?“侍寝是臣妾分内之事,臣妾得了传来就赶过来,皇上还要如何?”她柔柔弱弱一脸无辜地问。
    皇帝闻言后眉间微蹙,并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刚才宴上朕叫你,你怎不应?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他说的是二人在后殿撞见那事。
    “皇后娘娘无故训斥臣妾,臣妾心情不好。”她照实了说。总不能被那样打,她还能笑着奉承他,她也是人啊,也有七情六欲,也会伤心难过。
    “皇后动手了?”皇帝用手指摩挲她侧脸。
    “没有。”于心然有意反着说,皇帝当时看见明明自己被打红的侧脸,现下还装毫不知情地问她。既然如此,彼此都不必说真话。况且即使说了他也并不会为她去斥责皇后。
    “贵妃在皇后那受了委屈,就给朕脸色看,难道要朕将皇后叫过来训斥一同,你才能消气?”
    “臣妾只在皇后那受了委屈么?”于心然反问。左右她已经无所牵挂,即使说话冲撞了皇帝又如何?他还能怎么罚她?
    她心里不好受,也要叫皇帝不好受。
    皇帝像被三言两语说得没了兴致,下一刻从她身上起来翻下榻,“你在这休息吧。”
    他压着怒意掀开幔帐离开,于心然怔怔看着头顶的金丝幔帐,偌大的雕花木床将她整个人衬得纤瘦渺小。有些话伤人伤己,把皇帝气走了,其实她心里无一丝痛快喜悦。自己本不是这样的性子,进宫前虽然也过得不好,却心存善意、明媚开朗。
    “娘娘。”帐外有婢女恭敬唤她。
    于心然起身撩开幔帐,一团小小的橘色映入眼帘。“皇上吩咐奴婢将小猫交给娘娘。”小宫人将猫儿捧着放到塌上就离开。
    不是说猫儿上塌就要叫人扔掉么?
    她躺回塌上,小猫喵喵叫了几声跌跌撞撞爬她枕边,圆圆的脑袋凑过来,于心然伸出食指戳了戳它,小猫儿就伸出俩爪子要抱她的手指。“他是不是也对你不好?”她自言自语道。
    未过多久小猫儿也困了,团成一团趴到她枕边,人和猫都暖融融的。于心然也安心闭起眼睛准备安寝。
    锦被忽得被掀开一角,皇帝又折返回来。她当他已经去书房谁或者去了谢清那儿。于心然不愿意伺候他,只能闭着眼睛装睡。
    待到手指边的一团温暖忽然消失,于心然再也装不下去,睁开眼见皇帝一手捧了熟睡的小猫儿,里急得伸手去夺,“皇上别扔它。”
    皇帝只是转过身将熟睡的小猫儿轻轻放到不远处的木塌坐垫上,又回到她身边,将她往怀里搂,“在你心里,到底把朕想成什么人了?”皇帝暗指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如此近在咫尺地凝视着,她心慌地侧过脸。自己初入宫时候被他的温雅外表蒙骗过,其实他是个城府心机远远在众人之上的人,偏偏又掌了无边权势,怎能令人不戒备。
    “皇上不是已经走了么?”
    “只是到外面借着凉风清醒清醒。此处是朕的寝殿,朕能去哪?”他抬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贵妃今夜要受累伺候朕。”
    即使再难堪的事从皇帝口中说出来,也被用一层华丽锦缎包裹得体面。此刻搂着她的男人要毁了她的家,可她非但不能吵不能闹,还得笑着侍候得他舒心。
    伸出手臂搂住皇帝的脖颈,避开了他高、挺的鼻梁轻轻吻了吻他的唇。之后不必她再做什么,皇帝发了狠地吻住她。吻一路延绵至耳边、颈窝。
    宽大寝衣被从肩头剥下,两人多久未亲近了?于心然算不清,这几日心里煎熬,每一日都格外漫长。
    他一声声地唤她贵妃,“贵妃这些时日不在朕跟前,朕夜夜都想你。”
    这话虚伪至极,于心然当然不信,他所谓的想,是想她的身子吧。可皇帝急切而灼热的吻叫她渐渐着迷,嘤咛一句,“臣妾也想皇上。”
    “是真的么?”
    皇帝的声音低沉暗哑,贴着她的耳。还未等她回答,强劲的手臂楼了她的后腰一个翻身,将她面对面安放到他怀里。
    昏暗的帐中,皇帝慢慢靠近,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视线相对,温温柔柔的,他的眼睛里似有亮光,他的唇叫于心然忍不住想碰一碰。方才的一番纠缠令皇帝呼吸加重,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几乎喘不过气。上身除了一件抹胸,再也无任何遮蔽。
    她身材姣好,自肩胛至后背纤腰连成一道温柔优美的弧线。
    背后修长冰凉的手指如刀尖一般沿着这道弧线一路往下,来到腰间轻易挑开了束紧的结,丝质的抹胸落到他手臂上,再也没了作用,他今夜铁了心要她。相较于方才的疯狂,皇帝一寸一寸细致而温柔地继续吻她,每吻一次都引得她忍不住微微颤抖。
    “贵妃真觉得王为意射箭比朕好么?”皇帝莫名问道。
    这个问题有第二个答案么?于心然也清醒了些,搂着皇帝趴到他肩上,真假难辨道“皇上最好。”
    分不清是谁撩拨了谁。也许是太久未招妃嫔侍寝,男人无比沉醉,像是沙漠饥渴的人,一遍遍地饮着甘露。平日里多虚伪多高贵的君王,当于心然用掌心贴着他胸膛,发现坚实胸膛之下那如热浪翻滚般心跳,其他都可以是假的,心是最真的。
    只是亲吻便已经叫人受不了。当一切蓄势待发,皇帝有力的手臂圈起她的腰。
    “唔”于心然突然捂住小腹呜咽一声。
    “怎么了?”皇帝皱起眉头过来查看。
    “臣妾小腹如针扎一样疼。”她痛苦道。
    “朕去传御医。”他转身要下榻。
    “诶?皇上等等。”她腾出手来拉住皇帝,“不用传太医,臣妾只是、只是癸水将至,忍一忍就好了。”
    皇帝眼神里闪过一丝狐疑,犹豫了下才又回到她身边,“很疼么?”
    于心然捂着小腹点了点头,为了显得逼真,她硬是挤出几滴眼泪,“皇上无需担心,臣妾睡着就不疼了。”拉过锦被盖住自己,朝向床内侧,一双水润明眸转了转,忍住唇边的笑。
    身边忽然又有了动静,皇帝要下榻。
    “皇上要去哪儿?”
    “沐浴。”
    “皇上别走。”她将皇帝拉回来,撒娇道,“皇上用手给臣妾捂一捂兴许还能好些。”
    他胸膛因为方才的缠绵一片绯红,看着已经忍耐到了极致,可是那日他不也是用相似的法子折磨她的么?比这还要狠,害得她心痒难耐却又无可奈何。
    皇帝虽然脸色阴沉,终于还是遂了她的意,轮廓分明的灼热胸膛贴上她的背,手臂环过她的腰,掌心贴了她的小腹。
    “朕怎么记得贵妃的信期在月初?”背后传来君王沉稳而克制的声音。这个年纪的男人禁欲多日,方才又遭了那样一番撩拨,能忍下实属不易。
    “皇上的掌心好暖。”她避重就轻。这两年随王伴驾,于心然自问并非毫无长进,还是从他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皇上。”于心然转过身要往他怀里钻,
    “别过来,转过去。”皇帝倒吸一口冷气,声音急促命令道,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幸而帐中昏暗,若他能见她脸上的笑意有多明显,定会像之前那次一样气得将她扔回京城的冷宫里去。
    “皇上很难受么?”于心然看热闹不嫌事大。饶是他身上这把火烧得多旺,她还是想添一把柴。
    “贵妃觉得呢?”他声音不再温柔,甚至有点咬牙切齿,“别让朕知道你在撒谎。欺君的罪名多大你是知道的。”皇帝心中虽然有疑,掌心却贴着她的小腹一刻都不离开,于心然觉着他真是个很奇怪的人。
    她万万不敢露出丝毫破绽,假装温顺道,“等臣妾好了,一定好好服侍皇上。”
    “贵妃最好记得这句话。”皇帝在她耳边压着声音道。
    第二日清晨于心然照常伺候他洗漱更衣,皇帝脸上依旧阴郁,“用过早膳来御书房抄书。”
    “臣妾遵旨。”现下的局面,他对她的威胁与惩罚仅只有抄书这一项。
    到御书房时恰逢张御医给皇帝请好了平安脉,“皇上身体康健,只是......只是内里虚火太旺,奴才给皇上开祛火的药。”
    “嗯。贵妃腹痛,你诊诊是什么病。”
    于心然本正好坐到御案边,翻开《史记》准备开始抄书,听到这话猛然抬头,神情迷茫地看着皇帝。
    “贵妃过来。”皇帝唤她。
    “啊?”于心然骤然警惕起来,她的信期在月初,张御医一诊断定,昨夜的谎言会被戳穿,她心虚了急忙道“臣妾这是老毛病,不必劳烦太医诊断。”
    “过来。”皇帝重复一遍。于心然知道他哪里是关心她,而是想辨别她话的真伪。
    只能勉强坐到木塌之上,张御医细细为她搭脉,于心然给他使了个眼色,可御医神色如常,不像是明白了,这令她心里更是万分焦急。许久之后张御医才缩回手,恭敬回禀皇帝,“娘娘有宫寒的毛病,并不严重,待臣开副方子为娘娘调理。”
    皇帝哪懂得妇科,只是点了点头吩咐,“用最好的药。”
    可于心然自知并未宫寒的毛病。趁着皇帝离开的工夫,于心然揶揄道,“张御医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见长啊。”
    张御医并不慌张,笑笑回应,“臣可完全是看娘娘脸色行事。开的药方全作春季补身之用。娘娘可放心服用。”
    未料到还被个御医反将了一军,她语塞。
    与皇帝周旋的第三天,看似扳回一城,可戏弄君王的下场就是一早便被拘在书房抄书,外加要喝苦药。
    大太监很快就将他们二人要服的药呈上来了。
    于心然抬头看了眼,两大碗黑黑的苦药冒着热气,皇帝药的祛火,她的作调理之用,药碗一搁上御案,苦味随即弥漫开来。
    她自小喜甜怕苦,最厌恶喝药。心中生出一丝懊悔,捉弄皇帝并不好玩......
    “喝药吧,贵妃。”皇帝一双深沉眼眸凝视着她,全然一副不监督她喝完不罢休的架势。
    药被端进来之前已经晾成了六分烫,在皇帝的注视下她无奈双手捧起瓷碗,闭着眼睛喝了一口。药汁入口,于心然有些惊奇,不但没有想象当中的苦,反而还略带了甘甜之味。
    那么苦的便是皇帝的那一碗,可她自己饮尽之后,看着皇帝喝药,竟然眉头都不皱一下,喝完将空了的瓷碗搁回原处,“明日贵妃随朕去春猎。”并非商量的语气,而是命令。
    虽然药不苦,可她心里苦闷抑郁,春猎之后父亲要远赴南境,此生可能再难相见,她哪里有心情玩乐,皇帝这分明是强人所难!
    “臣妾不想去。”她别过头闷闷道。
    “贵妃不去,怎知朕与王为意的骑射谁更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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