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兵行险着了。跟张良这样的小机灵鬼说话,诚实反而会让他找不出破绽,越是瞒着他,越会把他推远。
张良懵了一下,也不知道是真懵还是假懵:“啊?他都这么追杀你了,你还替他拉拢人啊?”
“良禽择木而栖。”嬴政用未受伤的那只手拢了下黑色的披风,夜来的晚风被挡在了外面,他看向张良,不无真诚道:“韩国的朝堂不能施展你们的才华。大争之世,英才辈出,不说韩非,但说你,张良,你甘心就这样埋没在韩国吗?你这样的人,若遇明主,必将青史留名,功刻千秋。”
张良的脚步猛的顿住了,他干笑两声:“你抬举我了,我哪有什么能耐啊。我就是个混吃混喝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默然了,想起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还是从他的忘年交韩非的文章中读到的。
楚人和氏在山中得到了一块璞玉,献给了前后两位楚王,然而都被相玉者断定为普通的石头。楚王怒而砍掉了和氏的双足,直到文王继位,和氏抱着他的璞玉在楚山之下痛哭至泣血,文王听说后,问他为何如此悲伤?
正此时,耳畔传来低沉的声音:“天下刖者多矣,子奚哭之悲也?”
张良怔了一下,看向嬴政。
嬴政也转头看他,通透的眸子让人看不出所想。
张良没想到嬴政竟能和他想到一处去,叹了一声:“吾非悲刖也,悲夫宝玉而视之石也。”
我痛心的不是失去了双足,而是美玉无人可识,被当做石头啊。
和氏的璞玉历经两任楚王,到了文王才得到赏识,玉犹如此,况英雄乎?美玉百年而犹存,英雄百年,只剩冢中枯骨。
时不我待,大浪淘尽,又有几人能站在青史的巅峰?
“你是聪明人,有些话也无妨直接言明。”嬴政会心道,“七国征战,各自称雄,魏国、楚国、赵国都曾经称霸一时,但它们生不逢时,如今的天下,秦国是新的霸主。七国最终都会成为一国。”
嬴政说着微微叹息了一声,缓缓道:“你想一想,这是怎样的功业。”
即便周天子分封天下,也是许多诸侯国林立,天子所直辖的不过是一部分王畿重地。倘若七国一统,却是真正地消除了国与国之分,将偌大的天下,都变成秦王一个人的。
一人之天下,千古之变局。
哪个男儿心中不想跟随这样的人建功立业,扬名千古?哪个自负才名的人愿意庸庸碌碌,苟且一生?
嬴政的话,是给张良心中下了一记猛药,纵然张良不给予回应,也能种下一粒种子。
只要他不甘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这种子终会生根发芽。
是啊,这样的乱世,最不缺的就是良才。秦王必将建立亘古未有的奇功,一个崭新而庞大的版图将在他的手中实现,跟着这样的人打下一片江山,和跟随后来者,意义完全不同。
后人至多承袭他的帝国,但建立,只有一次。现在,不仅仅是张良和韩非,还有许许多多的英才,都正巧站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站在这个历史的岔路口。
在走到终点之前,没有人知道自己选择的路是对还是错。
张良也不例外。
但那样,就意味着,他要背弃自己的母国。
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这个魏如真是直白得让人无所遁形,知道他心里在意什么,就抓住了这一点精准打击,偏偏吧,他还真就在乎这个。
识人如此,难怪秦王盛宠一时。
嬴政知道他心中的纠结,并不勉强,毕竟上一世在韩非那里他已经有过一次教训。
他轻轻笑了一下:“你可以慢慢考虑,即便不答应,也无妨。”
真的无妨吗?张良也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长街无人,四下漆黑,两个人沿着路边慢慢走着,夜风带来了隐约的花香。
偶然遇到了巡查的禁军,都看在张良的份上过去了。
等嬴政处理好伤口走出医馆,站在街边树下系着披风的领带时,张良才拎着灯和药走到他身边,犹豫了一下,问道:“魏公子,你都被他逐出来了,他还派人刺杀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帮他?”
嬴政道:“因为他是秦王。”
这个答案有点无厘头,张良先是一怔,继而又释然地笑了笑:“也是。”
回到住处,张良帮嬴政打扫出了另一个房间,硬着头皮把那个密卫从原先的房间里拖出来。
张良的祖父和父亲都是韩国相国,他从小相府里长大,别说埋尸,他连死人都没见过。好在这人是中毒死的,血没流多少,就是死状渗人,整个人铁青铁青的,嘴唇和指甲都黑了。
张良拖着他下楼梯,一个不小心踩空了,那尸体直勾勾地压到了他身上,僵硬又带着死气,张良大叫几声爬到一边,也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大力气一脚把那尸体踹了下去,整个人窒息到了极点。
朕与秦王扫六合[历史]_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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