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的东西也逐渐变得明晰。
    他张开嘴：“你……”
    仿佛十分生涩一般，他的嗓音十分沙哑，且断断续续。
    可第一个字说出口之后，所有的不习惯和生涩消失，后面的字节连贯的蹦出来。
    也让对面的男人脸上彻底失去了血色。
    “……薛南？”
    这两个字，仿佛是个开启神秘钥匙的开关。
    所有混乱的，模糊的，不真切的记忆，在一瞬间如潮水一般涌上来。
    姜林迷茫的眼眸之中出现无数虚影，光怪陆离的场景轮番闪现，最终归于平静。
    他双目重新变的平静下来，再看着脸色煞白的男人，这一次，说出口的话语不再生涩，疑惑也变作了肯定：
    “薛南。”
    安佳小队四人组被这奇怪的气氛给镇住，又被姜林忽然开口吓了一跳。
    “原来大佬会说话的啊。”有个求生者小声嘀咕道。
    薛南震惊的看着姜林，对方开口的时候，他就确定了，这人确确实实就是姜林。
    可是怎么可能呢？
    他亲眼看着姜林被丧尸吞没。
    怎么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活下来？
    不可能的。
    可他面对着这个男人，心中浮现出来的，又确实是真真切切的恐惧。
    他害怕。
    姜林为什么回来？
    他是来索命的吗？
    “薛南？”他的队友迷惑于这一幕，却察觉出了一点端倪，询问道，“你和这位……认识？”
    他们不知道怎么称呼姜林，但对方刚才那神秘莫测的出场已经足够证明他的实力。
    更不必说……
    两人打量着姜林，不论是对方清爽柔顺一看就被打理得很好的及腰长发，还是那一身看不出什么样式却干干净净连一点脏污都不存在的衣袍……
    无一都不在彰显著这个男人的强大。
    什么样的人，才能在末世之中，都能这样在意自己的仪容？
    薛南在发抖。
    即便姜林没有说出什么疾言厉色的话语，也没有流露出敌意和杀意，可被那双眼睛平淡的看着，他心中无端生出从未有过的恐惧。
    而他心底那种绝望更是从未有过的，在这双眼睛下，他最擅长的花言巧语和推脱，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又往后退一步，猛然摇头：“我不认识他！我怎么可能认识他！”
    他喘着粗气，直勾勾的盯着姜林：“我怎么可能认识一个死人呢？”
    “你不是姜林，你是别人，你故意这个样子来吓唬我的是吗？”
    姜林平静的看着这个人。
    他曾对这个好友掏心掏肺，最后被推入丧尸堆。
    他曾恨对方入骨，最大的愿望就是亲手报仇。
    可现在，望着这么个人，他的心中却无比的平静。仿佛那些刻骨的仇恨，早已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个世界，已经成为遥远而轻飘飘的黑白画面，再难激起他任意一点情绪波澜。
    也确实……相隔了无数个世界了。
    “我是姜林。”
    “薛南，我没死。现在该死的是你了。”
    他淡淡的看着对方，连说出这种话的时候，都没带上任何情感。
    他这样的反应，却好像刺激到了姜林，对方比知道他没死还要更加激动 。
    “哈！你是成佛了吗？我他妈害死了你，亲手推你进丧失堆！”薛南猛然激动起来，死死的盯着姜林，“你就不恨我？连报仇，都要这么死气沉沉的？”
    “我薛南，就不配得到你一点情绪？”
    姜林轻微蹙了一下眉，感知着对方的情绪：“你在激动什么呢？不忿于我的反应？你在失望，失望我对你的冷淡？”
    他看着薛南，目光完全看透了这个人，看透了许多自己以前不曾知道的东西。
    可这些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地面上忽然长出无数张牙舞爪的藤蔓，如狰狞的刑具一般，将毫无反抗之力的薛南死死捆住，粗暴的拖进地底。
    ——他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来。
    地面恢复平静，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除了，消失了一个人。
    余下的所有人齐齐往后退了一步，惊恐的看着姜林。
    这样诡谲莫测的手段……
    姜林却没有看他们。
    他一个闪身，回到了自己醒过来的那片湖泊。
    第119章 不朽
    他想起来了。
    想起了自己是谁, 想起了之前的一切经历。
    他去往湖底，找到了那颗蛋。
    里头的灵魂已经出来了，而那颗蛋此刻也完全变换了模样。
    灰扑扑不起眼的石头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晶莹的, 分成两半的碎片。
    而这两半块透明晶莹的“蛋壳”里, 闪烁着一点一点，各色的光辉, 流光溢彩。
    那是那些上古神魔们留在这世上仅剩的一点痕迹。
    伏羲没有算错, 他就是那一线生机。
    因为一直不曾出世, 不曾牵扯到任何一点因果, 所以在注定的诸神陨落天命之下, 独独逃脱了出来。
    而现在，是留的后手起作用的时候了。
    所有的选择权都交给了他。
    姜林弯腰，捧起这氤氲着光的“蛋壳。”
    一点精血, 一点精魄。
    只要他一念之间, 他就能慢慢的, 让他们“复活”。
    时机也在这些神明的预测之中。
    现在是末世。
    这个世界岌岌可危，人类岌岌可危。
    只要他们出现, 承担起“救世”的因果, 拿下这样一份功德。所有的孱弱都会消失，神明将重新在这片大地之上复生。
    他的“同伴”会复活, 这颗星球将从丧尸的阴霾之中得救。
    一切都是这么的顺其自然。
    姜林垂眸。
    他此刻联系不到任何人，系统，青萝，宗遇。
    没有人能替他出主意，更不可能有人替他做决定。
    他望着笼罩灰色霾雾的天空, 轻声问道：“真的这样简单吗？”
    他低头，看着手里承载着无数神明一点生机的“蛋壳”，问道：“伏羲，少昊，你们安排那个‘系统’带着我做任务，是想告诉我什么呢？”
    他闭了闭眼睛，手中忽然用力。
    那轻飘飘却又万分沉重的东西，在姜林的手中化作了万千碎片。
    他摊开手，仍由他们飘去了这世界的角落之中。
    同一时刻，姜林身上浮现出蒙蒙的光泽，无数绿色光点从他身上溢散出去 ，随着那些碎片，飘向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他的面色忽然惨白，整个人脱力滑下，不得不用手撑住地面才免于直接趴下。
    体内浩瀚的神力散落一空，护着那些碎片消失。
    他此刻浑身已经一点力量都用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