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眉目,您看是……”
闻致低低说了句什么,明琬冷得打颤,难受地睁眼,呼吸滚烫道:“去周太医家中……他有药……趁着我……还有意识……”
箭矢上的毒发作极快,请太医来太耽搁时间,而左太医令周时青擅长调理五脏,能解奇毒,其府邸中更是有个偌大的药房,里面分门别类搜罗了极多药材,若上天垂怜,许能争取一线生机。
“好,你莫多言。”闻致搂紧了她,用自己的体温暖和她冰冷打颤的身子。
周太医年迈,早已睡下,却被从睡梦中急急唤起。
明琬被闻致抱出马车,不顾复发的腿疾,抱着她大步冲入周府。他朝拄拐披衣而来的老太医低下了头颅,恳求般道:“求老先生,救救内子!”
被抱入药房内间时,明琬尚且有一丝意识,能将自己的症状述给周太医听,为辨毒配药争取了最大时机,可渐渐的,她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黑布般渐渐暗淡,喉咙灼烧般干痛,再发不出丁点儿声音。
梦里是潮水一般深重的黑暗,冗长不见尽头。
她一会儿梦见炙热的火焰冲天弥漫,灼得人睁不开眼,一会儿又梦见冰冷的湖水包裹,扼住了呼吸。
她梦见闻致满身是血地从刀剑嶙峋的尸堆中爬出,每爬一寸身下就拖出一寸血痕,还梦见六年前那个苦寒的冬夜,闻致一头栽进藕池中,而她却怎么也捞不住他……
明琬昏睡了两天,醒来时左肩疼得厉害,脑袋昏沉沉的,视线也隔雾看花似的黯淡,只隐约看见些许模糊的光源。
她以为是久睡未醒的缘故,使劲儿眨眨眼,然而视野照样昏暗无比。
“醒了?”熟悉的身影靠近,闻致浑浊低哑的声音自榻边响起,随即轻微的轱辘声响起,一只温暖的手覆在明琬的额上,为她抚去额前耷拉的碎发。
明琬惊异于闻致如此糟糕的嗓音,不由循着那点隐约晃动的轮廓伸出手去,带着病后的虚弱道:“闻致,你的声音……怎的变成这样了?”
手摸偏了,摸到了闻致的头顶。闻致似乎一怔,将她那只跑偏的手攥在掌心,低哑道:“有些风寒。伤口疼吗?”
“有点。”明琬有些不适应现在的光线,便问,“什么时辰了?”
“未时,你睡了两天。”
未时,尚在午后,没理由这般昏暗……
明琬心中一咯噔,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闻致察觉到了什么,问道:“哪里不舒服?”
“闻致,”明琬张了张嘴,涩声道,“我好像,眼睛出了点问题,看不清东西了……”
良久的死寂。
眼前掠过些许细微的风声,似乎有人将手放在她面前晃了晃。接着那阵轻微的轱辘声远去,门开的声音。
闻致的声音像是粗纸打磨过,哑声急促道:“来人,去请周大夫来!”
他的嗓音绷紧,很冷很沉,明琬的心也跟着揪紧,稍稍坐起身子道:“应是余毒未清,暂时性的,你别担心。”
“躺下。”闻致回到她身边,光是听声音都能猜到他此刻是怎样一副皱眉阴煞的样子。
周太医来得很快,仔细盘问了一番,结合脉象,方推测道:“体内有些许残毒,侵扰神经,故而影响视觉。”
“多久能恢复?”闻致立刻道。
“少则几日,多则……”周太医顿了顿,徐徐叹道,“首辅大人尽管宽心,尊夫人年轻体盛,又是医女,定会康复如初。倒是大人你……”
“我没事。”闻致并不想让周太医说下去,岔开话茬道,“烦请老先生多多费心,尽快治好内子的眼睛。”
“治好我的眼睛,好看清楚你是如何又坐回了轮椅中么?”周太医走后,明琬倚在床头,忍着肩头的疼痛道。
闻致似乎有些慌乱,但很快恢复了冷静,望着明琬道:“你如何知道的?”
“我的眼睛虽然看不清,但并非全然失明,能辨别光源和些许轮廓。”明琬蹙眉,一颗心悬着,“怎么严重成这样了?”
自能站起以来,哪怕最阴寒的时节,闻致也是拄着拐杖站起,不肯流露半点病态。如今坐回轮椅中,定是疼得受不住了。
闻致轻描淡写道:“这两日事多,也只在府中时才坐一会儿。”
明琬知道他在忙什么,以他的性子,绝不可能就此放过行刺的真凶。
明琬又躺了两日,闻致才许她下床走走。
闻致又不知去忙什么了,明琬坐在庭院中晒太阳,以手指摸索着穴道给自己施针排毒,听见小花在一旁絮叨道:“嫂子你是不知道,那晚闻致根本顾不上自己的腿受不受得住,抱着你一路冲进周太医的府邸,将你放下后便疼得站不起来,明明身体糟糕成那样了,还是寸步不离地守在你身边,不眠不休都快成了望妻石,唯恐你醒来见不着他。”
难怪他的嗓子会那样沙哑。
明琬有些零碎的记忆,记得那晚闻致的眼睛很红,心跳很乱,可怀抱却异常温暖,温暖到她拼尽全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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