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这样正直隐忍,哪怕再生气再难受,也不会当众斥责为难一个后辈。
“嘿,车里坐着的是世子爷吧?”
“好大的架子,见着岳丈居然不下车见礼!”
眼见着围观看笑的人越来越多,明琬心中烦闷,对丁管事道:“世子爷不方便下车,不如将马车停去小巷后门处,那里清静些。”
丁管事忙道“好”,又说:“我先替夫人将礼盒箱箧等物搬进去。”
“阿爹,咱们进屋说。”明琬牵着明承远的袖子,带他逃离闲言碎语的是非之地。
进了门,才发现闺阁好友姜令仪也在。
“姜姐姐!”明琬眼睛一亮,莫名生出恍若隔世之感,扑上去一把拥住姜令仪窈窕柔软的腰肢,感动道,“你怎么来啦?上次帮忙引荐皇后娘娘的事,还没有好好感谢你呢!”
“知道你今日归宁,特地向皇后娘娘告了半天假。”姜令仪唇红齿白,发如泼墨,身上萦绕着浅淡而熟悉的药香,笑得腼腆含蓄,“头发绾起来了,咱们琬琬是个小妇人啦!”
明琬抬手摸了摸头上的单螺髻,瞬时的低落,而后很快振作起来,没事人般牵着姜令仪的手道:“快进来,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
明琬的闺阁整洁温馨,依旧是出嫁前的老样子。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向姜令仪诉说出嫁这几日来的所见所闻,而后低叹一声,托腮苦恼道:“这些话我不敢对阿爹说,怕他听了担心自责,平添忧郁。我也想过要照顾闻致一生,却怎奈总是合不来,连心平气和他坐在一起谈心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说按照皇后娘娘的所说的那般替他针灸按摩、诊治腿疾……”
说着,明琬朝门外张望了一眼,趴在窗边案几上小声道:“姜姐姐,我是不是很坏很坏啊?”
姜令仪十分吃惊,问道:“为何这么说?”
“我明明是为了救阿爹才嫁给闻致的,不管怎么样都算是利用了闻家的权势。如今成婚不过几日,气着了时,我竟生出‘他若是休弃我就好了’的念头来。”
这不就是“过河拆桥”的坏女人么?明琬伸指在桌上画圈,挫败地想:“我何时变得这么坏了?”
姜令仪听了反倒笑起来,伸指捏了捏她的鼻尖,宽慰道:“趋利避害,这是人之常情呀!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同在一处屋檐下,你真的要与他退避三尺、孑然一生吗?”
“我不知道。我原是打算敬而远之,但真正嫁过去了才发现不现实,高门大族那么多人情往来、琐碎杂事,我怎么可能真的与他老死不相往来?若说和离,除非是他休弃我,否则我是没有资格主动提的,毕竟,我欠闻家那么大一个人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明琬眨了眨眼,换了话题道:“不说这个了,我阿爹近来在太医署可还顺遂?”
闻言,姜令仪柳眉微蹙。
明琬察觉到不对劲,又回想起方才见到阿爹时,他的精神十分差,便担心道:“出什么事了?”
“伯父本不让我告诉你。”
犹豫了片刻,姜令仪还是抵挡不住明琬的央求,低声道:“伯父在太医署过得并不好。因先前谭医正误诊那桩案子,太医署上下对伯父多有排挤,说他技不如人、德不配位,再加上容贵妃的人伺机刁难报复……总之,日子过得甚为艰辛。”
“那群小人,我就知道!”明琬心中忧愤不已。
姜令仪道:“不过伯父说清者自清,并不在意许多,照旧每日进宫点卯坐诊,反倒清闲了些。”
话虽如此,可明琬对自家阿爹的性子心知肚明。他那人,将名节看得比性命还重,怎么可能真的不在乎?
她道:“我先前想着,只要保住阿爹的性命便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今看来,还得设法恢复阿爹的名誉才行,否则他这辈子不会安生了。”
“琬琬想如何?”
“谭医正给容贵妃的药方我看过,并无不妥之处,不知怎的会惹出这么大祸端来,这其中必定另有隐情……容我回去好生想想,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查明了真相,或许能真正还阿爹一个清白。
想了想,明琬又道:“姜姐姐,如今我已出嫁,不能常出入太医署了。阿爹的近况,还要请你多多费心留意,我自感激不尽!”
说罢,她起身郑重一礼。
姜令仪忙托住她施礼的手道:“傻琬琬!你我十来年的交情,何需这般见外?你放心,这都是我分内的事。”
明琬一把拥住她,眨着湿润的眼动容道:“你真好,闻家阿姐也很好……”
与她合不来的,只有她那性格冷漠孤僻的夫君。
因为闻致还在车上等着,又是个没有耐心的臭脾气,明琬纵是万般不舍,也没敢久待,用过午膳便要启程回宣平侯府了。
明承远强撑着身子不适,执意要送她到门口。
“琬儿,爹知道你在那边过得苦,委屈你了。”明承远沉重道。
明琬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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