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有裹上……
夜这样长、这样冷,他以病体残躯生生捱过来,对自己苛刻得近乎残忍。
他在想什么?
是回忆往昔峥嵘,还是在……忏悔?
仿佛梦境与现实重合,没由来令人怅惘。明琬站了会儿,没有出声打扰他。
见到闻雅时,明琬忍不住提了句,问道:“世子身边,没有下人贴身跟随么?”
“原是有一个的。”闻雅蹙眉,大概是出嫁太久,想不起名字了,便问丁管事道,“丁叔,贴身服侍阿致的那人是谁?”
“是小花。”在指挥仆役搬动行李的丁管事闻声进门,解释道,“世子爷喜静,不让旁人靠近,一直是小花安排世子爷出行起居的。不过小花有事出远门了,要年底方回。”
“……小花?”听起来像个姑娘的名字,莫非是通房之类?
“阿琬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闻雅打断了她的遐想。
“他在神堂里。”明琬措辞道,“大概,坐了一整宿。”
闻雅果真气得不行,腾地站起道:“这小子!到底是在折腾自己,还是折腾我们!”
“大小姐,外面风寒天冷,您坐着吧,我这就去看看世子爷!”管家急急忙忙命人去取狐裘,握着手踱出门去,念念叨叨道,“唉,都怪我!昨夜亥末送他就寝,没亲眼看着他睡着就出来了……都怪我都怪我!”
见有人送狐裘去了,明琬这才放心些许。
虽说依旧接纳不了闻致的坏脾气,但她毕竟是嫁过来冲喜的,闻致平安活着太后才开心,太后开心,她与阿爹在长安才有一席之地。
用过早膳,闻雅就要启程走了。
闻家阿姐那样温柔体贴,吃穿用度处处照顾得精细无比,又善解人意,明琬是真的舍不得她走。
“外头风冷,不用远送。你给的那些玫瑰养颜霜和平喘丸,我都带着了,到时候用完了再写信向你讨要。”
闻雅拉着明琬的手,眼眶亦有些湿红,撑着笑意道,“我夫家的地址已经写给你,有空常通书信,若是阿致欺负你、气你了,定要告诉我,我替你骂他出气!”
明琬看了眼身侧坐在轮椅上清冷寡言的少年,心想没了闻雅从中牵线,自己这辈子大概不会再与他有过多的交集了,老死不相往来,更谈不上“受欺负”。
她没将心事表露,只轻轻颔首道:“知道啦,阿姐。”
闻雅不放心,又朝着闻致道:“阿致,阿姐就要走了,你外甥年纪还小,走不了远路,下次回来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阿姐别有所求,只希望你答应我两件事,第一件,希望你珍重身体,勿要自轻自弃,在阿姐心中,你永远是闻家的英雄……”
闻致眼睫微颤,扭过头,没有说话。
“第二件,”闻雅牵着明琬的手,将她拉到闻致身边站定,殷切道,“第二件,你要好生待阿琬,她是你的妻子,是你身为男子一生的责任,要敬她爱她,万不可冷落辜负她,明白么?”
闻致依旧没说话。
好在嫁过来这几日,明琬已习惯了这种倔强的沉默,不再像最初那般尴尬无措。
她笑得自在无忧,甚至还能安慰闻雅几句:“阿姐,你尽管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也是女子,知道嫁一个疼爱自己的丈夫有多重要。”闻雅难得态度坚决,望向闻致道,“阿致,这次你一定要答应我。”
闻致垂着眼,下颌瘦削,唇抿得像锋利的剑。
他冷漠疏离,骄傲固执,他讨厌这桩莫名其妙的婚姻。
明琬猜测,他是不想答应的。
然而良久的沉默,他喉结几番吞咽,终是短促地应了声:“嗯。”
如释重负,闻雅长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她朝略微惊讶的明琬解释道:“阿致一向守诺,他答应了的事,是绝不会食言的,这下我可放心了!阿琬,你和阿致定要好生过日子,荣华富贵也好,别人的评论也罢,阿姐都不稀罕,只要你们夫妻俩开开心心的白头到老就好,莫要像我……”
但明琬知道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对于闻雅而言,‘白头到老’四个字已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莫名地鼻根酸涩。
依依不舍了好一阵,马车终于启动。
闻致忽的开口,唤了声:“阿姐……”
明琬猜想,他定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因为他的眼神是那样悲伤凝重。
然而等了许久,他只是轻轻别过眼,将涌到嘴边的三个字磨碎了咽下,低哑道:“……保重。”
闻雅终是走了,偌大的侯府好像一下就空荡了起来。
巳时,明琬要归宁,回去探望父亲。
按礼,新妇归宁时要同新郎一起回门,拜见岳父母。然而直到明琬收拾好东西出门了,暖阁那边也没有传来动静。
“闻家阿姐临走前还交代他要善待您呢,怎的才不到半个时辰,他就给忘啦?”青杏很为明琬抱不平,又不敢大声说,只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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