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憬珩刚关上了门，抬脚准备往主卧走去，但脚步刚才开就顿住了。
    也不知道是突然想起楼下的灯还亮着，还是感知了女人的视线。
    总之，他朝陆轻歌这边看了过来。
    一楼的客厅和二楼的书房外，距离其实不算太近，两个人都只能大概判断出对方的视线是落在了自己身上，但眸低究竟是什么情绪，完全看不清。
    伪四目相对的画面，持续了大概一分钟，厉憬珩收了视线，抬脚朝主卧走去。
    楼下的女人看到他要进主卧，忙不迭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路小跑上了楼。
    厉憬珩瞥见她匆忙的身影，脚步顿住。
    陆轻歌最后停在了楼梯口，她气喘吁吁地看着停住脚步的男人，一时之间也没说话。
    男人瞥了眼楼下还开着的电视机，又收回视线，看着面前不断大喘气的女人。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好久。
    直到陆轻歌的呼吸平息，她还是维持着刚才的状态，没有抬脚上前一步的意思。
    有些事情，哪怕已经有了抉择，但还是……让人难以开口。
    长久的沉默之后，厉憬珩看着女人，试探性地问道：“有话和我说么？”
    陆轻歌看着男人，愣了一秒后，竟然摇了摇头。
    他淡漠地收回视线，抬手覆上门把手，准备推门进去。
    但就在那一瞬间，陆轻歌直接跑了过去，然后抬手拽住了男人开门的那只手臂，看着她点头：“厉先生，我……我有话和你说。”
    厉憬珩的视线从她的脸上挪到了按在自己手背的上的那只手上。
    陆轻歌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迅速收了手。
    她看着他，重复：“我在楼下等了你好久了，有话想和你说。”
    男人点头，脸色看不出情绪：“说吧。”
    陆轻歌扭头，看了一眼客厅沙发的方向，又看了看书房的位置，然后才盯着男人道：“去楼下说，或者……去书房说吧？”
    厉憬珩皱眉：“刚才我在书房的时候，你怎么不直接进去找我？”
    她抿唇，坦言道：“那时候我还在考虑。”
    “和我说句话，需要犹犹豫豫？”
    “嗯，是个很敏感的话题。”陆轻歌点头。
    厉憬珩看着她一脸犹疑的样子，抬手拉住了女人的手腕，带着她进了主卧。
    卧室的沙发上。
    陆轻歌和厉憬珩并肩而坐。
    女人手握成拳，紧紧地攥着，一颗脑袋垂着，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厉太太，你犹豫的时间太长了。”
    厉憬珩的声音响起，她下意识地抬眼看他。
    盯了两秒，陆轻歌才悻悻地问道：“厉先生，诗音病倒了，下周一聂氏要召开股东大会，靳向阳已经私下走动了很多董事，打算把诗音挤下聂氏董事长的位置，不止如此，他们……可能还会在股东大会上对她进行人身攻击，诗音一个女流之辈，不是他们的对手。”
    “所以？”
    “求你……帮帮她。”
    她话落之后，听见厉憬珩轻笑了一声。
    然后是男人磁性的嗓音：“今天是周五，下周一的股东大会，厉太太，两天的时间，你是有多相信我，才觉得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定靳向阳私下走动的那些聂氏董事？”
    “他们都说你能。”
    “他们？”
    “厉先生，你不用说那么多了，直接告诉我愿不愿意帮好吗？”
    “歌儿，我记得我说过，我是商人。”
    她看着男人的杏眸坚定如斯：“那……我和你换。”
    他剑眉微微挑起：“你想拿什么和我换？”
    陆轻歌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只要我做得到的，都可以。”
    满口的不情愿语气。
    但是厉憬珩应该等的就是这句话吧。
    不然，为什么她话音落下的时候，他就不假思索地开口了：“把孩子打了，我帮聂诗音让靳向阳彻底死了那颗觊觎聂氏的心，也会让聂氏所有的持股董事永远闭嘴。”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陆轻歌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知觉了。
    许是因为在心里假象过无数遍，所以真实发生的时候，她已经麻木了。
    但还是机械性地问了句：“如果孩子是你的，你也会让我这么做吗？”
    男人依然决然地落下四个字：“没有如果。”
    陆轻歌扯了扯唇。
    没有如果的意思——就算他知道这个孩子是自己的，也一样会让她打掉吗？
    连一个假象的回答都不肯给，那就是了。
    既然如此，当初他还为什么几次提出让她怀孕的要求？！
    陆轻歌想不通，也已经不想再去想了。
    她情绪低落的厉害，就连说句话也是有气无力的：“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能不能告诉我，苏悦和你说的……那天晚上的男人到底是谁？”
    “重要么？”
    “很重要，因为我想知道是哪个男人让身为我丈夫的厉先生这么耿耿于怀，对我连一点点基本的信任都保留不了。”
    她话落之后，厉憬珩没有说话，深沉的眉目里情绪浓稠。
    陆轻歌又追问了句：“厉先生，看在我都要失去孩子的份上，你就告诉我吧，好不好？”
    男人滚了滚喉结，几经犹豫之后薄唇吐出两个字：“慕泽。”
    慕泽？！
    闻言的陆轻歌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根本不可能。
    慕泽是不可能会对她做出那种事情的，他们大学的时候认识，谈恋爱三年，陆轻歌自诩是很了解这个男人的，他根本不会对她做出逾矩的事情。
    这么想着的时候，陆轻歌竟然不自觉笑出了声。
    厉憬珩皱眉：“怎么？”
    “厉先生，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相信了苏悦，但慕泽他不会碰我。”
    “他爱你，有机会得到你，为什么不碰？”
    她扭头，看着男人笑了下：“厉先生也知道他爱我啊。”
    他眉心蹙起，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轻歌淡淡道：“正因为慕泽爱我，他才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也因为厉先生不爱我，所以明知道我不想，但还是逼着我做那些我不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