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啊!来签约了,说是带你打完3场训练赛,你的!”seven把拳往台面一砸,“你的!”
沈欲抽到一半的烟,夹在手里燃烧。
seven兴奋得直抖,他们以前是地下拳手,只有陪练,没有教练。正规教练根本不会带他们,躲还躲不及。只因为他们是这个比赛项目里见不得人的污点,他们的存在就像蟑螂,是拳击黑幕下不能见光的那一块。
“哥,乔老板给你带教练来了,外国人,教你的!”seven扑在围绳上,围绳晃荡,连带沈欲也晃起来,“你和我们不一样了,你有教练带了。”
教练?自己的?沈欲的汗水一直落着。这时电话通了,那边接起来的人是阿洛。
“沈哥?”阿洛在澳门街头,旁边是张权。要说那个前老板是真不好找,港澳台来回转悠。
“我问你。”沈欲的手心汗一波接一波。自己有教练了?这什么意思?
“喂?”阿洛喂喂几声,“问啊。”
沈欲突然受不了了,快步离开拳台直奔3F。“我问你,小乔和你在俄罗斯到底干什么的?他为什么喝洗发水进医院了?”
阿洛嘴里刚塞了一个蛋挞。“啊?问这么突然?”
“说啊。”沈欲闪进自己的休息室,这么多年这里是他唯一的庇护所,“你说啊!”
“我说,我说。”阿洛被震慑住,“就……冷啊,有些洗发水和沐浴液含酒精,度数还不小,喝了身体暖和。可有的是工业酒精,我俩就……就喝进医院去了。”
“你们俩?”沈欲浑身战栗,“为什么要喝?”
“因为冷啊,不喝等着冻死。”
“为什么冻死?”沈欲一拳砸到墙上,“你他妈说痛快点!”
“我说,我说。”阿洛咽了一口,“因为……因为我和伊戈,都是生下来两个国家都不要的混血孤儿,没人管啊。没爸妈的混血受歧视,被扔湖里了,差点冻死。他……他没告诉过你?”
沈欲顿时刹住了脚步。混血,孤儿。他狠狠搓了搓眼皮,不可能,小乔在中国有亲人。
“但是他比我好一点,6岁的时候被他爸爸找着了,一直给钱,说18岁之前肯定把他接回去。”阿洛心里打鼓,“伊戈没跟你说过?”
“没有。”沈欲诡异地笑了一下,“不可能,你骗我。”
“没骗。他刚过17岁就被他爸爸那边的人接走。你看他的名字就知道,俄罗斯人大多用爸爸的名字当姓,他随母姓,是他妈妈的名字。他爸爸是中国人,俄文名叫伊戈尔,卡加才是他真正的名字,但……喂?喂?沈哥?”阿洛喊了几声,没音了。
“怎么了?沈欲啊?”张权问。
“嗯。”阿洛摸了摸心口,“完了,我可能闯祸了,伊戈一定会杀了我。我要被沉湖了。”
混血,孤儿。不可能。沈欲被巨大的信息量砸懵,在屋里每个角落挨个转悠。卡加伊戈尔维.安娜斯塔西亚,怎么可能?
不可能。他摇了摇头,低头看手,好像又看见一片灰。
衣服,小乔的衣服还在呢。沈欲脚滑着跑了几步,跪在垃圾桶前掏出里面那件衬衫。应该是雪白色,四分之一都灰了,比昨晚的灰还要暗。突然他肚子疼,一紧张就肚子疼,疼得站不起来。
怎么可能呢?沈欲把那件衬衫揣在怀里,小腹疼得直不起腰,一步一滑地蹲行。然后他漫无目的地蹲着,又蹲回原地。
蹲在垃圾桶旁边。
“不可能吧。”沈欲自言自语。认识乔佚的时候他差两个月就成年了,差两个月就成年了。
没错。可阿洛说他17岁被接走的。那为什么没回北京?他一个人在乌苏里江附近转悠了10个月?不可能。
沈欲否定自己的想法,揪着衬衫原地打转。
回酒店找他,回酒店问他。对,沈欲冲出休息室的门,从楼梯一路狂奔。站在软垫区的末端他又停住了,看到了小乔。
乔佚,又叫卡加伊戈尔维.安娜斯塔西亚,他说他朋友都叫他伊戈,只有他妈妈叫他卡加。他唱俄文歌,唱为了西伯利亚,为了朋友,为了家人。
换了新衬衫,头发散散地束着,左太阳穴上方贴了一块长条状的纱布。他说,他眼睛是金色的,他爸爸在北京。他说,他没有钱了。
“小马哥。”骨头走过来,“没事吧?”
自己没事,沈欲有些犹豫,但还是撞开了骨头。小乔旁边站了一个外国人,好像正在评估训练环境。那是小乔给自己找的教练。
这几步很难走,沈欲走走停停,撞开了好几个人,又被好几个人撞。他近乡情怯,每一步都走了一遍天边。世界真大,他步步留恋。
他说他想有家人,他说他想当爸爸。他站在兴凯湖边看中国,说那边的家人会接他。沈欲悄悄地擤鼻子,猝不及防和小乔眼神对撞。
灰眼睛,不对,沈欲笑了,那是金色。这一步万劫不复,下一步刀山火海。爱怨憎,恨别离。
带球跑的,奶爸拳手_分节阅读_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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