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伸手把玉簪拿了下来。
红袖张了张嘴没说话。
“素衣乌发只是为了祭奠保家卫国的英雄。”她解释着。
“王爷什么时候下葬。”她又问。
“早上便下葬了,世子特意吩咐不用叫醒您。外面如今乱得很,世子怕迟则生变,所以不设灵堂。昨夜祭奠后,早上就发丧了。”红袖心中酸涩。
好歹是为了一代将军,为了剑南道呕心沥血一辈子,到头来便是连下葬也仓促到令人窒息。
这样的事情如何不令人心寒。
蜀州的气氛一下凝重到近乎窒息,葬礼在一片死静中举行,长长的队伍贯穿整条主街。
江云宜深吸一口气:‘柴叔呢?’
“在叶府帮忙呢,叶府前夜出征已经走了不少人,叶岚下落不明,柴公就去帮忙了,戴统领也去了。”
战场上下落不明,那是找不到尸体的安慰之词。
一个说着不愿再保护这个国家,最终依旧是献出自己的生命。
江云宜捏着发簪上的花钿,沉默着没说话。
“去叶府看看。”她起身淡淡说着。
叶府大门紧闭,门口还残留着落叶碎布,冷清又孤寂。
她从侧门进去时,开门的也不再是那个熟悉的断臂阿公。
是一个年纪很小的人。
“你找柴公吗?”他认识江云宜,可依旧是面无表情地问着,一双眼毫无波动。
“柴叔。”她跟着小子来到叶府大堂,里面的人正有条不紊地把灵堂拆掉。
柴忠坐在一侧,手中握着拐杖,半阖着眼,沉默不语。
“三娘来了啊。”柴忠睁开眼,衰老的眼皮微微掀开,露出里面一双疲惫的双眼。
“可是休息好了。”
江云宜点点头,在他一旁坐下,目光落在那条正在被拆下的白布上。
匆匆挂上去的白布,甚至连刚印染而形成的光泽都来不及在时间内消失,黯然失色,就又要再一次被摘下。
“世子呢?”
“在城门口,米脱是蛮夷三皇子,大军很快就会汇集到蜀州城外,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柴忠手指搭在拐杖,眼皮耷拉着,平静开口说着。
大堂内只有拆卸灵堂的动静,众人皆是茫然死寂之色,只是沉默地做着手中的活计。
“我想去看看他。”她自沉默中抬眉,坚定地说道。
那夜匆忙相见,她陷入黑暗中只依稀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味道,掺杂着血腥味的雪松之味,浓郁到令人作呕,她有心和他说话,却又抵抗不住疲惫,只能任由倦意把她拉向黑暗。
他一定很痛苦。
她捏着指尖,难过地想着。
年幼丧母,青年丧父,可他不过才二十而已。
剑南道绵延数千公里,数百万人的重担就这样突然落在他肩上,前途是步步紧逼的凶恶豺狼,后面又是踏错既入深渊的悬崖。
她迫切地想去看看他。
那种想法原本只是一簇火苗,却在顷刻间席卷她全身,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连呼吸都觉得漫长。
“去吧。”柴叔没有阻止她,只是平静说道,“带上黑衣卫。”
原本热闹的大街到处都是碎石断木,她不得不下了马车徒步向着城墙走去。
“世子在北城门。”护卫说道。
黑衣卫前夜也是损失惨重,如今围着她的人都不是之前脸熟的人。
一路上家家户户都挂上白帆,到处都有哭嚎声和悲鸣声。
难得明亮的蜀州笼罩在一片悲恸中,谁也无法安然前行。
北城门当夜是第一个被攻破的,也是被破坏得最厉害的,还未靠进,就远远看到士兵在修复城墙。
她要找的人就站在城墙上,青竹色蜀锦襕衫迎着秋风烈烈作响,不曾用玉冠束起的乌发用青色绸带随意绑着,发丝飞扬映得他清瘦许多。
江云宜站在城墙下,定定地看着他,却不料城墙上的人扭头,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视线。
漆黑的眼眸带着冷冽,比秋意还要令人萧瑟,剑眉斜飞入鬓,不含笑意的脸庞在明朗的日光下锐利而冷漠。
叶景行不笑起来总是带着几分矜持和距离感,好似一颗压满雪的雪松,冰冷又挺直,不为任何弯腰。
她抿了抿唇,一步步靠近他。
北城门的台阶又长又绕,踏上去还能闻到还未散去的血腥味和□□味。她一步步地向上走着,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那股视线好像隔着城墙依旧落在她身上。
平静且锐利。
她终于站在城墙上,距离他不过三尺之远,近到能看到他眼底弥漫着的青色,近到可以闻到那股清冽的味道,近到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世子。”她轻声唤了一声,依旧一步步靠近他。
直到两人只剩下半步的距离。
叶景行的视线依旧落在她的身上,漆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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