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两个嬷嬷催促着就寝,风灯在门簪上曳曳吹动,无端瘦影凄凉,喟就两心痴,她甚无睡意,只怕这一晚又要辗转难眠了。
时下风雪肆虐,她抬头看看窗影,雪下得密且急,门前的两盏纱灯在风雪里被打得摇撼不止,不时也能听到磕门的声响,听久了便就认为那是风拍的,她抱着衾被窝在角落里,却又听门下咚咚两声,她也并未在意,只当是听错了,随之又是几声,声音虽轻但却急促,她这才披了袍子下地,她问:“是谁?”
门外是容若的声音,“芙儿,是我。你把门打开,咱们得商量个对策。”
乍一听到是他的声音,她的眼泪如断线珠子般滑落而下,上手抹抹眼泪,贴在窗子上道:“回去!如今这个地方不该你来,哥子的心意我全知道。”
容若依旧央求,“芙儿,我既然来了,打定主意必要见你一面,你怎忍心不与相见,叫我吃闭门羹?”
门房下虚晃的光,明明灭灭中将他的身影映得极是细微,她鼻子发酸止不住地热泪盈眶,把手抚在窗纱上慢慢摸着他的影子,“哥子,不必再费心了,如今咱们走到这一步我已经很知足了,我就是个祸水头子,不想再连累哥子,你我曾经盟鸾心志,我将铭记在心,恐怕这也是我后半生的一点痴心妄念了,尘归尘,土归土,终是无常,就此迢迢霄汉一断尘泥也就罢了。”
她自说自话,抬头见窗已没了容若的身影,不禁怆然伤怀,心中犹如走沙飞石瞬间土崩瓦解,她抱着双膝恸哭,缱绻在门下陷进绝望里,意念成灰像是丢了一半的自己。
突然,容若从窗子上跳进来,他站在一片微光下,腕上月白袖袍落了雪,他抖抖衣袖,低首间风神星目,公子尔雅,徽美如画。
雪梅登时傻了眼被他的举动震住了,他蹲下来为她擦眼泪,把前额抵在她的额头上,过往种种痛彻肺腑,“你言不由衷,为了我总是伤害你自己,像剜心的一样的把我割掉,难道不知我也感同身受吗?”
她悲痛至极,失魂落魄地默默摇头,“你没瞧见吗?花菍也不知去向,说不准也同我一样被禁足!你知道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你而去是什么滋味吗?甚是孤独凄凉。我不想恨谁,因为太苦,可我又无助,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到最后只会被我牵累!咱们到此为止吧,是我对不住你,只当是我变心负了你,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下去了,你我这场情义只会越走越艰难,我投降了不想再挣扎,额娘曾说过纯情恩爱不是好事,最容易害人,事到如今我算知道了,万事有因必有果,也许咱们上辈子没修成做夫妻的缘,只不过因缘相投,今世了缘罢了。”
听了这番话,他心头一颤,已然撕心裂肺,他有些一反常态,垂手拽起她,反手从身后将她拥入怀中,“你这样刺激我,是想逼我发疯啊!”此刻他的悲凉与愤怒已漾得满满的,煞是凄楚,他仰首闭目,加重了力道死死地抱紧她,“才遇上一点困难你就打算舍弃我,惹了情债不想还,就想闲云野鹤逍遥去,你觉得我能饶了你?这条路我选得心甘情愿,宁肯拼出一丝生得希望,也不要半途而废,索性咱们赌上一赌,既以执手,此生定不相负!”
她浑身颤抖着啜泣不止,任由容若抱着他感受短暂的温存,她被他说动了,觉着再难舍弃他,他对她的爱义无反顾,越陷越深,她只能以生死契阔来倾注相随,他是无辜的不能被外界层层施压的环境去惩罚他,就像他说的,既以执手,此生定不负相守,事情总归要有个了局,是生局还是死局,势必要逢山开路才见分晓。
两个人促膝长谈,说好形影相守,不言分离,这般全情的托赖让他们彼此更似升华,他安置她睡下,可她说怕闭上眼就再难见到他,情人之间蜜里调油不过是感情的调剂,然而何其有幸,在天高地广之下能够觅得一生相知相惜,他抱着她入睡,心中感受颇多的便是多了份责任,只于发乎情止乎礼,这说明他很在乎她,是情人之间必要的尊重。就像当年的阿玛和额娘,举案齐眉,相依相守,相敬如宾的感情着实让她心生暖意,在她心底里有颗种子发了芽,开了花,一片温情蜜意中欲说还休。
翌日清晨,绵绵风雪紧密而繁络,雪梅睡眼惺忪的睁开眼,容若已不在衾榻上,她起身揽镜自照,脸颊夭桃从发,飘散的发犹如浮云,浅浅的螺子黛淡扫眉梢,她用手梳梳鬓发,眉宇之间含若桃花,恰似一泓春水疏意而生。
“呦,姑娘打扮呢?”从外面进来个嬷嬷,“姑娘生就一副美人坯子,不打扮也好看,您瞧您这眉梢,彩眉上照这可是吉兆!难怪一早宫里就传来懿旨,原该姑娘命里头就有当主子娘娘的福气。”
此等劈头盖脸的报喜,使她猝不及防,“嬷嬷怎么说?什么懿旨?”
嬷嬷笑逐颜开地说:“姑娘大喜,宫里下来懿旨传您进宫去觐见太皇太后呐。”
她狠吃一惊,惊惶失措掉了点黛,任由嬷嬷搀着她去挑衣裳,外头站了一排丫鬟各各手中端着应用之物,觉罗夫人从头至尾依着次序,从首饰、腰挂、旗袍、绦子、套裤、绑腿一一查点过来,一副慈母般的做派进了屋,便从身侧抖出手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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