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似是一线微芒,撕裂了笼罩在慕婳眸上的沉闷。
有手臂将自己抱紧,慕婳费力的睁开双眼,视线迷蒙了几息后方恢复清明。
视线里是男子凌厉的下颚,腰后的手掌是温热的,却是在不住的颤抖,她的额头贴着他的脖颈,整个人被笼在他怀里,冰凉的甲胄有些硌人。
她想动一动,却是无法,她身上已经被血红染透,她一丝声音也发不出,她想要安慰一下抱着自己哭的傻瓜,确实能颤抖眉睫。
力气渐渐散去了,慕婳看向远处,茫茫大雪间,大战的旌旗猎猎作响,再远处,有一段枯木,黝黑干裂,孑然而立。
染了血的唇瓣动了动,慕婳终是缓缓阖上双眸,在男子怀里冰凉下去,湿润的眼角溢出一滴晶莹。
她很想说:我不疼的。
黑暗将她包围之际,她听到了男子极为压抑的哽咽,依旧是她的小名。
此方天地开始崩塌,慕婳猛地惊醒坐起,呼吸急促,额前蒙了一层冷汗,似有所感,她伸手抚上自己的面颊,果真是触到了冰凉的泪。
“小姐?”
守在外间的采竹听到了动静,掌了灯走入,声音微低,像是怕吓到慕婳,“小姐可是梦魇了?”
慕婳恍惚的应了声“嗯”,手掌收紧了几分,深深的舒了口气。
“许是这几天太累了,小姐莫要害怕。”
采竹倒了杯热茶递过去,走到香炉那边续了凝神静气的暖香。
掌心温热的茶盏让慕婳回过神来,她小小的饮了一口便是不喝了,微微偏首看着那摇曳的烛火,“现在什么时辰了?”
“丑时末,快到寅时了。”
接过茶盏放好,采竹走过去替慕婳理好被她踢乱的锦被,温声安抚她,“时辰尚早,小姐继续睡吧。”
慕婳闭了闭眼,顺从的被采竹扶着躺下,任由她替自己掖好被角,在她转身之际,又是叫住了她,“采竹。”
采竹停下来,“小姐?”
“澹哥哥他……”
拽着被角的手紧了紧,慕婳将自己的小脸往被子里缩了缩,声音低低的,“走了多久了?”
“快两个月了。”
采竹失笑,还是端着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小姐是忧思成疾了?”
慕婳扁嘴,闷闷的转过身去,给采竹留下一个自以为很凶的背影。
***
陵国恭王容昆邀相府大小姐同游,二人一见如故,直至黄昏时分才兴尽而归,看得出来他们很投缘。
回去后,恭王入宫面见圣人,表明对朝国之景甚为喜爱,打算在朝国多住些时日。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圣人自然是同意了,还吩咐人专门去打整了一番容昆居住的驿馆,又调了些人去,让他们尽心伺候着。
慕婳今日再度梦到了前世自己弥留之际,之后睡得也不是很好,便起的晚了些,懒懒的窝在窗边的小榻上看书。
接到穆淮传来的消息,慕婳也没有耽搁,将自己打理了一番便是去了太子府。
端王遇刺一事虽然已经落下帷幕,穆淮却是没有放弃追查,这件事已经涉及到了当年的一些秘辛,过多的细究终究是会触及到圣人的一些隐秘往事,穆淮便没有声张。
那些人给端王送了完美的证据让他无从辩驳,穆淮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皇后容月是陵国长公主,当初陪嫁带过来的人不少,善于雕玉便有两个。
慕婳给的线索已经足够穆淮做很多,穆淮这几天比较忙,好在不是一无所获。
“晏晏此前提到了刘医首,我回去后查了一番,找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穆淮护着慕婳绕过回廊,走入青松葱郁的院子,替她紧了紧斗篷,方推开门带着她走入。
房间里带着明显的血气,慕婳微微蹙起眉心,亦步亦趋的跟着穆淮,拐过屏风,才在里面看到了二人。
是两个重伤的男子,无力的卧在榻上,身上衣物有些破损,明显是经过了一场恶战。
“刘医首府上是杏林世家,祖上世代行医,于栗泽一带颇有美名。刘府自刘医首父亲那一辈开始入朝为官,他父亲入书院做了先生,叔父入太医院。”
“但不知为何,他叔父医术虽然得到了祖父的重用,却是一直不曾得到晋升,入太医院三十载,一直是一个正六品御医。”
“后来,刘医首的父亲和叔父忽然辞官,告老还乡回到栗泽,刘医首独子入太医院,一路升至医首。”
“后来,他忽然获罪,举族连坐。”
将手中书卷递给小姑娘,注意到这里的光线有些不好,他便是带着慕婳走到外间坐好,一边缓缓为她作者解释。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
说着,穆淮顿了顿,待慕婳将手上东西翻阅完方继续开口,“这种举族连坐的大事,刑部竟是一语带过了,没有详细的罪责记载,我又去了朝中编修处,那里竟是连此事都未曾记载一言半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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