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贵林的媳妇没往外说,但李玉凤藏不住话啊。在她和郭氏吵闹也要个金镯子,哪怕只是个和红枣一样细巧的金镯子时,恰好被于氏听到。于氏闻言立刻叫过李玉凤细问,然后家里几个女人便就都知道了红枣手上的镯子非比寻常。
“最少也是个银鎏金!”关氏脱口而出。
“可不就是吗!”钱氏点头道:“其实据我看,十之八九是足金。”
“一般人家给孩子戴的都是银镯子。似咱们城里的银楼,售卖的给孩子戴的镯子就足金和足银两种,压根没有银鎏金。”
“真是足金?”关氏实在无法相信庄户人家的女孩子戴足金镯子。足金,那得是多稀罕!
“而且,银楼里头面倒是有银鎏金的,但我大房嫂子平素戴的,倒还是老银的。”
“嫂子你说,这银鎏金头面和老银头面能差几个钱?大房若是讲究面子,还不是得弄套银鎏金头面啊?”
“那红枣手上一准就是足金了!”
关氏一锤定音,转即又说出自己的疑虑:“你们大房现就给孩子戴足金的首饰,难道说将来这个红枣出门也要赔足金头面吗?”
“瞧着吧!一准少不了!”钱氏不屑道:“足金头面算啥?”
“城里银楼一两金换十两银,加上火耗一两金换十四两银。”
“一副简单的金头面,一只金簪,一对耳环,一只金镯子。有二两金也就够了!”
不得不说,钱氏也是个人才,她进城没几天,还大着肚子呢,就把城里的银楼给逛透了!
“二两金,也就二十八吊钱。”
“这在咱们看来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儿,但在大房,平常。”
“我那大房嫂子,现家常戴的那副银头面,银楼里标价,也是近八两银呢!”
“啊!你大嫂的头面这么贵?”关氏倒吸一口凉气。
“可不是吗,不是亲眼见到,绝难相信!”
“你看,这才是发家的第一年。我们大房就能置这么贵的头面。”
“等过个十年八年,大房的头面少说也有十套八套。”
“这许多的头面里,随便拿一套、两套赔女儿,还不是寻常?”
关氏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也觉得换做自己是王氏,然后长女出门,也是会给一副头面的,便点头称是。
“其实,头面还只是其次。”
“前几日,大房搬家摆暖房饭。”
“我当家的去瞧过了,只红枣现房里的家什就值二三十吊了。”
“二三十吊的家什?”惊讶过后,关氏表示不信:“这么贵的家什,你大房能叫她带到婆家?”
“怎么不能!”钱氏反问:“嫁妆里原就有木器家什。”
“我们大房才几口人?”
“现家里就两间卧房,结果却买了整四套卧房家什。”
“那两套,不是嫁妆又是啥?”
“族人都说,就看我们大嫂这胎生啥了?”
“若是个男孩,不用说,将来屋里的家什有女方赔。”
“若还是女孩,这女孩还能越过红枣去?”
“这两套家什,妥妥地,有一套是红枣的嫁妆!”
关氏得了确信,心中欢喜,嘴里只说:“你们大房这么赔女儿,你公公婆婆就不管吗?”
“分家了,怎么管?”钱氏反问道:“再说,嫁女儿能给嫁妆,原是极有面子的事儿。”
“我公公那人,你还不知道?把面子看得天大,又咋会拦着?”
“至于我婆婆,”钱氏冷笑:“她正盘算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把红枣说给她亲闺女做儿媳妇呢!”
“她巴不得嫁妆越多越好呢,又哪里会管?”
关氏心里一跳,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你婆婆还有这个想头啊?就不知道你们大房可愿意?”
“我看她是做白日梦!”钱氏不屑道:“这大房嘴上不说,心里都恨死她了。”
“只看平时送的节礼,除了吃食,便就只有男人用的布和衣裳。”
“大房摆明了连块布头都不想给她。”
“再说,大房和小姑,两家也不亲近。”
“大年初二,大房只招待大姑一家去新宅子吃饭,对小姑,连句去我宅子里坐坐的客气话都没一句。”
大年初二钱氏虽然回娘家去了没有在家,但家来后她男人李满园去跟她婆婆讨要板栗家来烧肉结果空手而回,钱氏便敏感察觉到家中有异。使两块桃酥自李玉凤嘴里掏出事情缘由,钱氏心里便有了谱。
对于于氏的痴心妄想,钱氏嗤之以鼻。
“前几天我们大房不是暖房吗?两家离这么近,大房也没叫小姑一家去认门。”钱氏嘲笑道:“大房,这是摆明了不想和小姑家来往!”
听钱氏这么一说,关氏放了心。只要于氏这个长辈不作梗,她就有信心给她儿子说红枣。她家现在的家业,虽赶不上红枣家,但在周围几个村也是上上等了呢!她家去冬花三十五两在北城买了个铺子,这在她们村可是独一份儿。
心里高兴,关氏便决定给她小姑子透个气儿。
“暧,”关氏期期艾艾说道:“我说他姑,你哥前几天跟我说你侄儿钱才过年也九岁了。说他这年龄和你大伯家的红枣相当。”
“你看,你哥想的这事儿可能成?”
“我哥想给才哥儿说红枣?”钱氏一听就摇头道:“这事儿难!”
关氏脸上的笑僵住了。钱氏看她一眼,直言道:“嫂子,你别怪我说话直,但这事我不说我就是亏心。”
“我听我当家的说过我们大房的宅子就买在县学的对面。将来大房挑女婿,一准要找个城里的读书人!”
城里已经买了铺子,关氏想她家也算是城里人了,但钱才念书这件事,却是扎手。
关氏男人钱广进,脑子活,先前农闲做货郎就比别人家剩钱。故而她家三个儿子,一到年岁就都送到村学堂学认字。
但念书这件事不是进学堂就行,还得孩子用功坐得住。而她家三个儿子,则是一个赛一个的猴性。其中钱才年岁最小,人也最调皮,他念书念了三年,连本《千字文》都没背利索。
读书读成这样,可如何能叫李满囤看上?
关氏明理——说句实在话,若不是钱才是她亲生的,她也不想要,实在是太皮了。
但还是那句话,亲生的,舍不掉的。关氏沉思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妹子,你说的在理。但有一样,你和你家大房可能还不知道,这城里的读书人家挑媳妇儿讲究着呢。”
“除了挑选头脸家世,他们还要看脚。”
“三寸金莲知道吧?”关氏伸手给
钱氏比划强调:“脚,三寸。”
“还包括鞋子和裹脚布!”
闻言钱氏低头看看自己盘在炕上的八寸大脚,然后拿手指约摸了三寸这个尺寸跟自己的脚比量,难以置信的问道:“嫂子你说,有人的脚只这么大?”
“这可比我家金凤的脚还小!”
“哎!”关氏也是击掌叹息:“他姑,别说你不信,只说我这个亲眼见过的人,每每回想,也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姑,你听我说啊。你哥买的铺子的后巷有个马媒婆。这城里的媒婆和咱们村子的媒婆可不同。他们除了说媒外还兼给小囡们裹脚。”
“裹脚知道吧?就是拿那个白布撕成白布条,然后把脚缠起来,缠成三寸的大小。”
“刚你也说,这金凤的脚都不止三寸大了。这城里姑娘们的脚可不就是打六岁开始裹的吗?”
“似你们家大房的闺女红枣,今年都七岁了,那脚早就长长了。即便现在赶着裹,也裹不成三寸金莲了。”
“这城里读书人家如何能够看上?”
第98章 据说砖瓦要涨价
据说砖瓦要涨价
花三天时间列好春夏耕作计划, 余庄头在心里有了大谱儿方才找庄仆来划地。
首先要划的地, 自然是庄子要加建的磨坊。
因为磨坊需要用水,所以几乎没犹豫的, 余庄头就在原来井台南边的荒地上划了块地,地的尺寸完全照办原来的磨坊,一样的三丈六尺长一丈八尺宽。
新建的磨坊离井台足有一丈五尺, 留够了将来修条好路的距离。
算好建磨坊需要的石头和砖瓦数量,余庄头方才开始丈量庄仆们的宅地。
老北庄客堂东的荒地有余庄头和他两个弟弟再外加潘安一家,四户人家,一起养羊。
就这几户人,自然得住在一块儿相互照应。
本来男女工房的对面, 贴着新划的磨坊,是最佳的建宅地––离井近啊。
但余庄头担心庄子后续还有其他建设, 便就把宅地安排在了男女工房外小树林对面的向阳河岸上。
河水可以洗衣, 河岸可以种菜,树林里可以养鸡, 而且此处离井也不算太远, 挑水也就是个二十来丈的路。
看好地方,余庄头并排划了一溜四块五丈五尺长宽,面积约半亩的方形宅地。
与高庄村一样,宅地的四周都留出了六尺宽可以走牛车的道路,南向近河岸的地方,更是留出了一丈宽的路,以备往后修河堤使用。
至于山后的两块宅地, 因原来就是整一块,且还没有任何建设,所以余庄直接在就地的中心,向阳河岸这边一排划七块地即可。这样七户人家门前都有一块向阳的菜地。
至于井,则以后再说吧。这近山的地打井都是深水井,可不便宜。
在李满囤瞧过两块地后,老北庄的庄仆们就开始研究自家的宅子要怎么修––如何利用手里有限的钱修尽可能多的屋子。
余庄头见识最广,所以庄里人找他商量过后,十一户庄仆便都统一了建宅方案。
五丈五尺宽的宅地,一丈面宽的屋子可以修五间,中间还能留个五尺的门堂。这样宅地南边五间,北四间,两边一起就能修九间屋。北面的屋进深四米,向阳,可以做房间,住人,南面的屋进深九尺,做厨房、柴房以及库房,也是足够。如此,宅地的中间还能再加修四间面宽一丈,进深十二尺的房屋,做主屋,住人。至于,中间和北面空出来的一丈五尺的长条,则可以建猪圈,鸡舍和茅房。
一套宅子房屋十三间,以一间屋一吊钱算,便就要十三吊钱。钱不够,也没关系,先尽着手里的钱四间、五间的建,有多少钱就建多少屋。等啥时候手里又有钱了,就再加建。
等所有人都算出自家建屋的花费,然后又都给余庄头交了钱。如此便就到了正月二十一。
正月二十二,一早余庄头就带着钱坐着潘安的骡车去买材料,而其他人则开始给庄子的磨坊挖地基。
余庄头和潘安赶到采石场才知道,现石头的送货都排到半个月后了。
排队订货时,余庄头听到有人问伙计:“伙计,你们石场生意这么好,咋不多招几个采石工啊?”
第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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