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热气腾腾的饺子，我爸妈精神抖擞地开始清点拜年要用的礼品。
    说好的五百万就在今天已经被我托人转到了他们的账户上，这笔钱虽然是一笔巨款，但也没有多到夸张的地步，至少不至于让我爸妈马上改变现在的生活方式。
    昨晚他俩就商量好了：财不露白，在想好具体要用来做什么之前，暂时不能大手大脚地乱花钱，如果有亲戚急需用钱，倒是可以用其它名义资助一点。
    除了多买了两瓶酒，准备好的红包金额适当地增加了一点，一切还是和之前一样。
    “我和你爸下午去拜年，你要来吗？”我妈提着礼品袋问我。
    “不去。”我摆了摆手。
    我妈也没多说，只是有些遗憾：“可惜不能让他们看看我女婿了，你不知道，每次聚餐的时候你伯母都在问你有没有男朋友，想给你安排相亲对象，把我可烦死了。”
    听到“女婿”这个词，我爸看起来十分想吐槽，但他看了看盆里的蟹，忍住了。
    “什么女婿？”我板着脸，“你不要乱说。”
    “你都把人带回家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妈叹着气说，“你也是，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人家闹什么脾气。”她又对着阿撒托斯唠叨了两句，“我女儿我心里有数，她脾气一向挺好的，你赶紧的，多哄哄她，下次别犯相同的错了啊。”
    “好的，我会的。”阿撒托斯从善如流地说。
    二老收拾完东西，直接出门了，走之前告诉我们今天不回来吃晚饭，让我们自己安排。
    门一关，整个屋子就冷清了下来。
    水盆里的帝王蟹不安分地动来动去，试图越狱，我把它拽了回去。
    它又往外开始爬，又被我拽了进去。
    我一时代入了自己，有些忧郁地看着它：“你看这个螃蟹，像不像我。”
    不管怎么挣扎都没用，总会沦为盘中餐，最后从里到外都被吃干抹净，只剩下一具空壳。
    可惜阿撒托斯没理解我的话，他迷惑地看了看帝王蟹，又看了看我，试探性地回答道：“……像？”
    我：“……”
    我开始怀疑起自己：对着这个智障到底有什么好生气的？
    “虽然但是，帝王蟹不是螃蟹啊。”黑猫蹲在旁边，和往常一样开始不合时宜地抬杠，“你家螃蟹六只腿啊？”
    我：“……”
    那一丁点儿的忧郁情绪被他俩搞得迅速消失了。
    我觉得我才是智障的那个。
    “我出门了。”我抄起黑猫就走，本来都不打算理阿撒托斯了，走到门口前又觉得不放心，回过来叮嘱了他几句，“晚饭前就回来，你把昨天晚上的饭菜热一下就行，还有帮忙看着这只蟹，别让它跑了……”
    阿撒托斯应了一声，模仿我之前的姿势，蹲在水盆旁边发呆。
    每当帝王蟹试图越狱，就会被他机械地拨弄回去，如此数次，帝王蟹依旧没有放弃，阿撒托斯也没有厌倦。
    一来一回之间，房间里的弱智气氛变得愈发浓厚。
    我：“……”
    我不想再看他们了，抓住黑猫走出门。
    在前往周和光所在的世界前，我先去了一趟方舟。
    金朵拉召集了一百多位边缘世界的觉醒者，和她一起处理方舟公司留下的烂摊子。
    当我在船长室找到她的时候，她还在不停处理手中的工作。
    因为对系统的使用还不太熟练，觉醒者们目前主要还是在使用纸质文档进行汇报，这导致她的桌上堆满了文件。
    “我现在没空招待你，你自便吧。”见我突然出现，她没有惊讶，只是冷漠地说道。
    我打量了她一眼。
    她看起来精神状态还不错，就是脸上的黑眼圈有点重，身上换了一套衣服，白色的双排扣大衣披在身后，能看到肩膀上金色的刺绣肩章。
    看起来是新的制服，上面的徽章和方舟公司的logo也不一样……可能是才制作出来的？
    收回目光，我好奇地凑到她身边，看她手中的那迭文档：“有这么多事要处理吗？”
    按道理讲，方舟系统只需要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缓慢地释放出储存的世界就行了，至于方舟内部，自有内部的系统帮忙处理。
    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要忙的。
    “要做的事太多了，对觉醒者的安置反而是最简单的一项。”她抱怨道，“有些子系统被其它势力控制了无法回收，有些世界在释放的过程中出现了异常，还有的世界本身就存在极端的问题——”
    大概是因为找不到可以抱怨的人，她难得地主动说了很多话。
    “你看这个，整个世界有叁分之一的人有过短暂记忆觉醒的经历，导致这个世界的社会秩序几乎完全崩坏了，几百个不同的宗教天天打来打去。”她拿起文件，一脸的嫌弃，“即使我们告诉了他们世界不再重置，他们也不肯相信，认为自己能跟随着自己信仰的神在轮回中抵达永生……”
    谈话间，有人走了进来。
    “领航员阁下，新的分析结果已经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制服的男性工作人员，我不认识。
    见到明显是外来者的我，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拿着手里的文件，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拿过来，我看看。”金朵拉顶着黑眼圈抬起头，快速地浏览着上面的信息，眉头皱了起来，“果然和系统之前计算的结果一样，已经有不止一个域外的存在开始干扰这些已经释放出的世界……这已经超出方舟的职能了。”
    “没错。”工作人员顾不上惊讶，立刻把重点放在了这份汇报上，“新的协议还没有完成，现在大家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情况。”
    “我知道了。”她快速下了决定，在上面唰唰唰地签下自己的名字，“通知全体人员，半个小时后我们再开一次会，尽快把新的协议拟出来。”
    “好的，我马上准备会议室。”工作人员拿起她签过字的汇报，又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你现在说话好有气场，很有总裁的味道了。”我情不自禁地赞美道。
    金朵拉：“……”
    她抬起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咳……别生气嘛，我给你带了特产。”我也觉得在别人加班的时候说这种话不太好，有点幸灾乐祸的嫌疑，连忙转移了话题，把放在空间戒指里的腊肉拿了出来。
    “……你给我这些干什么？”金朵拉看起来非常嫌弃。
    “我们那正好过年了，这是家里吃剩……呃，我是说，我家里自己做的年货，味道挺不错的。”我没话找话，“这不是初一嘛，感觉空手来见别人挺不好意思的……”
    “你刚刚说了这是吃剩下的吧。”她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冷漠，但还是收下了这袋东西。
    我不禁有些感慨：几天不见，这家伙都学会吐槽了……
    谈话间，又有几个工作人员快步走了进来，见到房间里已经有人了，他们顿住了脚步。
    看来她是真的很忙。
    “那我走了，不打扰你了。”我识趣地说着，打算直接离开。
    “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她指挥着房间里的机器人，让它们将一大袋衣服递给了我，“你的制服。”
    “我也有份吗？”我很惊喜。
    “你毕竟也算是方舟的人员……虽然什么都不干。”她一边吐槽一边招手让门口的人进来，说了声“再见”就继续埋头处理起文件。
    我乐滋滋地抱着这一大袋衣服往外走，走出门口的时候隐约听到了里面的谈话。
    “领航员阁下，请问刚刚那位是……”
    “那是方舟的另一位领航员。”
    金朵拉答道。
    我拿出制服，拆开外套比划了一下，发现大小刚好合适，脑补了一下自己穿上后英姿飒爽的样子，更是心花怒放。
    “你被她套路了。”黑猫泼我的凉水。
    “我乐意！你管我！”我无视了它话里的意思，乐滋滋地收好衣服，给泡泡发了条消息，让他继续帮我们开门。
    为了省事，这一次我直接被传送到了周和光所在的大学，出现在一间没人的教室里。
    看着外面艳阳高照的天气，我意识到自己忘记了季节差。
    还好这里的季节是秋季，温差不是特别大。
    之前买的那堆衣服再一次派上了用场，趁着没人注意，我把羽绒外套和围巾扔进了空间戒指，换上了更轻薄的服饰。
    换好衣服后，我撸了撸黑猫的耳朵，让它变成人类。
    黑猫从书桌上跳到地上，黑色的身影膨胀成一大团，扭曲着不断变形，很快就有了人类的轮廓，变成了当初会长的外貌。
    说起来，他这张脸我还没有好好观察过。
    我有些稀奇地盯着他看。
    黑色的碎发蓬松而又有些凌乱，一看就没怎么打理，松散的刘海遮住了一大片额头，再加上黑色的全框眼镜，使他看起来并不出众，容易给人留下无害的第一印象。
    但这张脸毫无疑问是好看的，鼻梁高挺，皮肤没什么血色但完全没有瑕疵，睫毛很长……看起来比阿撒托斯还像个小白脸。
    我伸直手臂去摸他的头发。
    很好摸，手感类似长毛猫毛，丝滑又有着棉花一样柔软的质感。
    黑猫无动于衷地随便我摸，于是我更加放肆地摸来摸去，还撩开衣服，戳了戳他肚子上的软肉。
    这家伙身上没什么肌肉，如果不是因为太瘦，我估计连小肚子都会有。
    他很淡定地坚持自己的人设，扶着眼镜说：“你不能对一个宅男要求太多。”
    就在这时，有人推开教室门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抱着书本的学生，见教室里有人，她表情麻木地与我对视两秒，嘴里嘟哝了一句“怎么这也有情侣”，又十分贴心地掩上门走开了。
    手还塞在黑猫衣服里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