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兴也是如此。
“壬先生看起来就是活在社会顶层的大佬,自然不会明白我这种人的苦衷,如果我不出道,不成为名流,那我就永远是被人漠视的社会垃圾。我想出名,我想出道成为大家喜爱的艺人。”
“许多小孩想出名,只是缺钱缺爱,金主糖爹就能满足他们的欲望,你又何必去娱乐圈这个吃人的泥巴坑里摸爬滚打呢?”
“你不明白。”
“你说说看,你看你能不能说服我。”
“我爸叫梁知,是个螺丝钉工人,失业了,崩溃了,吸毒了,犯罪了,被判死刑了;我妈叫单意,是个全职太太,被家暴了,被逼卖/淫了,残废了,麻木了,自杀了。我觉得我的家庭很戏剧化,真的,说实话这种现实情景剧不止发生在我家,但它真的就发生在我家,我能怎么办。”
“挺惨。”
“是啊,我的身上全是霉菌和污点,人们不屑于看我,什么失业什么家暴什么罪犯什么自杀,类似的消息在社交网络上漫天飞舞,人们懒得看我,除非我是天王巨星。”
“这就是你想要出道的原因?”
“壬先生,谁不是被社会竞争的‘伟大’机器推选出来的——被献祭的‘羊’呢?到处都是,数不完的。但是聚光灯下的小羊还能像个指示灯,而生活片场的羊都成了火葬场的灰烬。”
“只要你不混他们圈子,我能保护你不成为小羊,”壬幸说,“有金主爸爸养你是一种天赐的幸运,你该感激。”
“我再卑贱,也要当阴沟里飘来的摩西,我不想做被人无视的小白脸。”
“看样子我们的小演员很有野心哦。”壬幸仰头陷在沙发里,“你想知道我想写的剧本吗?”
“啥剧本?”
“关于一家人的,我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名字就叫《一家人》。”
“请。”
“这是一家三口。儿子是学生,上课完了回家写剧本,他喜欢写官能剧本,一边写一边发泄欲望,还能赚零花钱。然后是妈妈,她也是全职太太,看着家政妇做完清洁就去拍艺术剧照赚外快,有钱人家也是要赚钱的,何况那种艺术剧照能遮住她的脸,只是拍身体。最后是爸爸,他是公务员,工作枯燥,对老婆没兴趣,爱好只是做片子的剪辑,别人把原片发给他,他在家处理文件就好,还能赚钱。最后片子出来了,那时候儿子回家了,爸爸也回家了,一家三口在餐桌上不约而同地翻看手机,登陆家人不知道的私人账号,给自己参与的片子点赞。”
听完,梁兴憋着脸,一时间不知该做出怎样的表情。哈,这是荒诞喜剧,还是一个应该沉默的悲剧?或是和他的“梁家惨案”一样,只是一个被艺术化的现实讽刺剧?
壬幸问他:“拿着这个剧本,你怎么看?”
“嗐,点赞就完事了。”
“问你怎么演啊,你不是要当天王巨星吗?”
“演谁啊,儿子啊?”
“好,就儿子。”
梁兴双手捂住脸,突然打开——然后变成了被作业折腾得要死不活的学生。那实在是太寻常了,简单得看不出在演。他假装面对着桌子,假装夹菜,假装吃饭,然后随手翻开手机进入社交网络,给某个@自己的微博点赞。似乎桌子对面不存在其他人,本来也没有其他人。一家人活在不同的异次元空间。
梁兴在演,拼命想演,想要上升机会,因而被欲望驱使,极力要进入一个无聊学生的世界。他没有这样的家庭,没有这样的经历,他的童年并未如此荒诞喜剧。可他必须演绎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学生。他能回忆的电影里,很少看见这样的学生,当然,偶像演过类似的。所以他能抓住的,只是记忆里影视作品里的二手信息。
一个无聊的学生,写黄色剧本,在小康家庭里极力掩饰自己充满欲望的本能。哈,一家人都是如此体面地浪荡着。
他在销魂而阴暗的幻想中得到一丝满足,马上,为了面子又得掩饰。最后,十分自然地拿起手机看看微博,如常,手机刷屏上瘾。
然而就在这时,壬幸翻身过去把梁兴压在沙发上,打断了角色扮演。
这是现实,到底还是现实。
壬幸按着梁兴的下颌,盯着梁兴的眼睛,狠狠地,如摄像机一般记录下这个充满梦想的小演员目光中的神采转变。由衰败到生机,经历了幻梦的瞬间。现在,他在小青年的青涩脸庞上看见赤诚的欲望,坦然而自然,无需掩饰。那是属于野兽幼崽的天然欲望,野心勃勃,等待一个闪闪发亮的机遇。这种纯粹的天真欲望与娱乐工厂里麻木的竞争欲望不一样,没被污染过。幽暗光影下,他抚摸过梁兴的脸,手指伸入口腔,冰冷的中指食指夹着温热潮湿的舌。
壬幸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偏爱你吗?”
被玩弄的梁兴只能口齿不清地回答:“唔知道呢(不知道呢)……”
“你的眼神像是我剧本里的野兽,有灵魂却没有心的野兽。可惜,被污染过的人就不再能演出野兽的感觉,要是你被娱乐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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