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事就落在大鸿胪卿贾结英的头上。他年近七旬,平日走路便颤颤悠悠,为此事亲力亲为,主持丧事礼仪规程。沈致身为鸿胪大行,辅助处理丧葬事宜。
鲁王贪财好利,是圣上爷爷辈儿的老王爷。袭爵后,继承大量土地和财宝,有了本钱便开始了最喜爱的事业—置办土地。
京城西市中有三分之一的土地本就属于王府,袭爵后通过强买强卖,又低价收购了三分之一,接着对市集征收高额租金和赋税,这使得京城最大的集市,西市的物价飞涨,也带动了京城的物价。老百姓口中便有了“西市撸毛,鸡犬不留”的歌谣。虽然鲁王的财富的土地越来越多,但此人一毛不拔,对府中下人甚为苛责,用他曾经的话说,赏钱给下人便是纵下人偷奸耍滑。
这鲁王治丧期间,京兆尹便收到了许多关于当年分不清理还乱的土地纠纷案,而许多曾经失去土地、商铺的人拿着地契堵在鲁王府的门口,沈致一旦从鲁王府进去,出来便要迎接一番菜叶、鸡蛋、石头、泥块的洗礼。
贾鸿胪是鲁王生前为数不多的几位挚友之一,鲁王虽然贪如虎狼,但对贫苦出身的读书人还是礼敬有加,对清廉正直的贾结英一直是温良恭俭让,甚至出钱出力,在西市建筑使节馆舍,茶楼酒肆,以招待外国使节、郡国属吏、边境族长。这解决了大鸿胪一直报奏不批的馆舍问题,成了贾结英庸碌谨慎一生的唯一政绩。
贾结英带着失去钱袋子的悲伤,看了鲁王府门一幕,暴跳如雷,气急败坏地叫沈致关押遣返挑头闹事之人,不能扰了鲁王丧仪,失了皇族体面。
沈致先找京兆府尹田玉虎,刚到府尹大门,衙门口群情激奋,斗志高扬的人群呼啸而来的怒骂淹没所有劝说,几个衙役好说歹说在这些人面前如蚊子哼鸣,顶着几个肿包匆匆地闭上了大门。
沈致只好离开,接着便找卫尉穆旷详明来意。
穆旷不说二话,派京都卫士二十人,将鲁王府门口聚集的人都拘了起来。审问过后,最后将带头闹事的几个关进大牢,其余战战兢兢地地回了家。
这下鲁王府肃穆庄严,完全合乎礼仪规程,将棺椁抬出收拾干净的大门。贾结英坐轿随着出殡的队伍,送好友最后一程。直到阴云密布的天空下起绵绵细雨,贾结英冒雨又一次检查了仪仗、棺木、陈设,才放心回去了。
沈致接管治丧之事,丝毫不理会人群中“下雨入土不安”之类的窃窃私语,将丧葬进行到底。
丧葬结束,一行人都淋了个落汤鸡,沈致也受了寒,忙回家换了衣服,洗了个热水澡,呼呼地睡起觉来。贾结英虽是早回了家,但他不行,他那瘦骨嶙峋的小身板经不起风寒的打击,卧床修养起来。
而这时,齐国公元幡病逝的消息报到大鸿胪。沈致拿着丧报,请示贾结英。他听了后,一阵咳嗽气喘,那喷薄而出的气息在身体里吹起管乐,只道自己无法为君分忧,郑重其事地给沈致吩咐治丧细节。
沈致为了缩短听那掐脖鸣叫的时间,应了“是”,再应“是”,最后终于等到贾老的结束语“去吧,一定谨慎,不可出错”,忙起身行礼告退,飞速离去。
齐国公元幡乃大魏六柱国之一,广享煊赫荣华。他的丧事便同国丧一般轰轰烈烈地办起了。皇帝下旨由沈致主持吊唁,草制诔策和谥号等事宜。
齐国公元幡是权贵,但不喜与权贵结交,最是喜欢做生意。白圭堂的生意他也有参股拿红,所以何万象作为白圭堂副帮主前来吊唁。礼毕后,何万象由元幡之子元定陪着,和沈致一起见面闲谈:“最近堂中出了一件事,甚是奇异。”
元定问:“你们白圭堂出了何事?”
何万象道:“当日孙曙死后,是州府参将李斐亲手敛得尸首,就地埋在了何家堡山下的深沟旁。可是上个月,白圭堂发现有人将孙曙的坟被扒开,尸首也不见了。”
元定道:“孙曙身亡的事情,我听人说了。那孙曙本就是白圭堂的叛徒,挖坟掘墓其实……这孙曙实在作恶太多,在江湖中树敌太多。”
沈致问道:“孙曙家里还有什么人?”
“现在仅有一个儿子还在,但是自幼送到终南山学习武艺,后来从军甘州营中,也没了音信。”
“甘州?”
“听说在临松一战中战亡。这也只是传言。”
几人又说了一会话,才各自离去。
沈致很忙,除了置办丧事,还有一件大事,希利垔部族归魏。希利垔部族思勤归魏,进京朝见皇上,接受封号,大鸿胪承办接待思勤及随从等事务。沈陌代表朝廷接受思勤贡献礼物,教授朝堂礼仪,安排馆舍,除此之外,还身兼京城多日游向导。
沈致夙兴夜寐,当然比起这几日的朝廷大事来说,思勤归魏,齐公丧制都不是什么大事。
前两日,云麾将军向朝廷上书,前任张掖郡守董安呈之子董胥在宴请之时刺杀曹福林,被沈陌阻拦未果。后董胥控诉曹福林通敌卖国,以假书信诱董安呈中伏,全军覆没。经查无证。曹福林上万言陈情,军中附议者众。
朝中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御史台已向皇帝递了参奏,查明原临松郡守董安成与吐谷浑一战中,曹福林肆意破坏官道,以救助流民百姓为由挪用军马粮草,将甘州兵马外派守边,致张掖郡援兵、粮马短缺,董安呈战亡。应追究曹福林相关人等,查清真相,以慰亡灵。
太尉元炜道:曹福林一心为国,忠心不二,损毁道路是为了截住吐谷浑,保卫城中百姓;将甘州军马外调是和董安呈将军合击吐谷浑;而当时凉州粮道被罗杳所断,曹福林临时决定开仓济民,实乃权宜,不能因此获罪。
双方争执不下,不知何时话锋转着转着,转到了云麾将军的身上。
郑国公赵维庄言云,吐谷浑及突厥之战,云麾将军勇冠三军,战功卓著,但柔然士马正盛,虽不可与其久争。如今希利垔部族归魏,突厥部族也将前来求亲,应尽快与柔然恢复和谈,修养民生。云麾将军乃皇室天胄,征战近半载,现兵马疲惫,粮草不足,陛下应急召返京,休养兵马,修复经济。
右仆射郭榆林奏请道,吐谷浑原来占据三州,现三州回归,朝廷应趁胜出击柔然,安定民心,立威四方,武胜可使政权稳固,四海臣服。如今希利垔归魏,突厥求亲,但屡屡其散行部族常与我大魏相持城下,若此时率军返回,突厥和希利垔部族一路南下,社稷危急。
最后,皇上估计听得烦了,下了旨意,命元疏入朝述职,任屠博为张掖郡守,授郡军事。撤临松郡为县,并入张掖。临近年终,屠博回京奏事,议北境柔然之患。董胥行刺朝廷大员,押解回京。
沈致见这事暂时告一段落,上书奏道,大鸿胪已备好册封思勤校尉事宜,请陛下主持册封礼。
皇上也终于举行册封典礼,封这个逛遍长安的思勤为希利垔校尉,设府行事,任命校尉府丞负责府中建制,任命二司马等校尉府属吏。
沈致将这个校尉府集体送走后,忙过了几日,也让齐国公入土为安了。
这日,他正在宫中值守,收到府中传话,便速速回了家。一看蒋射、商原在门口一直候着,便同二人一起进了书房。
沈致直接问道:“暗卫失踪,怎么回事?”
“小少爷写好书信,交给张宝庆,再交给暗卫。出府应该无人察觉,根据之后小少爷和张宝庆的书信,屠博对董胥敲钟召集人马之事并未计较,对外宣称是醉酒玩闹,曹福林也和往常一样。而私下张掖在册兵士衙役等并未有任何调动,还和往常一样。现在曹福林和郡王应该刚刚启程回京。”
沈致望向窗外的光了杆的玉兰树,食指在桌上有规律地点着,片刻才道:“根据陌儿信中所述,董安呈之死,确有疑点,还需详查。”
“属下已经派人过去查了,过几日定有回复。郡王攻破突厥王庭,返回张掖郡后,便立刻派人去了临松调查此事,虽不能查出通敌之人,但也确定了董将军在临松中伏身亡。”
“陌儿现在到哪儿了?”
“小少爷昨日入凉州,三日后到姑臧。”
“都是我爹娘带大的,你看,郡王处理甘州军政,勤慎自勉,无不懈怠,再看看陌儿,整日游手好闲,不过是押送齐烁回京,这才到凉州,依这个行程,三日能到姑臧便就怪了。”
蒋射笑道:“郡王现在是朝廷任命的一方藩镇,北境尤其多战事,军政自是繁忙。郡王有天潢贵胄,自是贤德。这次回京,圣上也必有重用。董安呈临松战亡,疑点诸多,齐烁这一路定有波折,听说陆姑娘也受伤了,若是陆姑娘再有所损伤,不好向晋国公交代。”
“哦,一路上押送个证人还有美人相伴,若是当年在爷爷和我爹的手里,不脱层皮才怪,唉,我看他一身的臭毛病都是你们惯的。”沈致想到沈陌竟然招惹晋国公家,便觉得头疼起来,连气话都懒得说了。
蒋射见沈致不满地哼了一声,笑道:“说起来,少主可是最护犊子的少主。”
第十五章 防不胜防
这个被他大哥称作“野犊子”的沈陌,可真是想回家啊。他生来怜香惜玉,看着陆文茵受伤,一路奔波,于是行程逐渐地慢了又慢。沈陌倒也没有色令致昏,一路向范吉先几人赔笑不断。到最后,这几人嫌沈陌烦人,除了张宝庆,其他人远远地跟在后面。
沈陌摸了摸鼻子,看了一眼后面几人,回头对陆文茵道:“你的伤这几日劳累,也没好好养,你非要过几日再走。你不用理他们,他们就烦我武功太差。晋国公要是见到病恹恹的你,怪心疼的。”
“范大哥他们是嫌你武功差吗?是嫌弃你烦人。你也是,现在还担心这些,还是担心一下齐烁的人身安全吧,这一路上我总是觉得不会太平。”说完,她昂首挺胸地走快了些。
“你看你,为什么老是往坏的地方想,你这样下去忧郁成疾……哎……范大哥、张大哥这样的高手在旁,谁人敢动齐烁……”沈陌见她走得飞快,忙跟上,“你慢点走,慢点……”
陆文茵不理他,侧身轻盈地让开旁边道上的行人,道:“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加快行程,早点回去,估计家里都在等着。”
沈陌跟在后面,跑了两步和她并排,说:“这次陆叔叔也会回长安吧。我还是很小的时候见过陆叔叔,小时候你盘呼呼的样子我还记得呢!”
陆文茵给了他一个白眼,道:“我不记得我们小时候见过面。”
沈陌笑得没心没肺道:“你在京城长到五岁,我们肯定是见过的。只不过你不记得了。陆叔叔一直镇守边关,与蠕蠕交战十几年。为防御虫患,陆叔叔筑长城,设军镇、置戍卒,屯军田,一直在准备与蠕蠕一战。但我大哥说,蠕蠕骑兵雄踞大漠南北,非一时可破。”
陆文茵忽然低下头,看着眼前的路,踢开一个圆嘟噜的石子。
沈陌暗道了声“不好”,不知道说什么了,想起关于陆叔叔的传言愈发的不自在,“嗯嗯”犹豫了一下,便主动打断了这个安静,道:“我二哥一直想着和陆叔叔商议共抗蠕蠕之事,只是甘州战事紧急不得机会,那日得见陆姑娘,本是要讨教的,不想有遇到了董胥的事情。我们回到长安就好了,陛下英明,一定不会被小人蒙蔽。”
陆文茵常吸了一口气,又呼了出来,低声似是自言自语:“也只能是这样。”
沈陌看她勉强说了许多,脸色还是苍白,道:“今日走了许多路,好不容易才到这马山镇上,我们先到前面的通达客栈住下。明日一早启程,也就到姑臧了。”
范吉先这几日明显地沉静了许多,和张宝庆不时在一起交头接耳说着什么。沈陌等人跟着小二到了客房,便随口问了一句:“范大哥,张大哥,是不是有什么事?”
范吉先和张宝庆都似乎等着对方先开口,沈陌笑道:“暗卫的与你们的联系断了吗?是不是?”
二人不由地相视,心道:“这个小祖宗竟然什么都知道。”便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沈陌不料自己心中最差的猜测竟然是真的,这一路上离开张掖两日便是如此,张宝庆也罢了,范吉先也整日谨小慎微,每日里保护着自己和陆姑娘,那警觉的眼神射向每个角落和身边众人,仿佛危险便在此时此刻。那就是自己随时有危险,那只有暗卫曾给他们递过什么消息,这消息与自己的安全有关系。但是过了几日,张宝庆便开始寸步不离,哪怕自己和陆文茵在一起的时候,也只是隔了五六步的样子。
范吉先上前按着沈陌坐下,道:“我们与暗卫每隔三天便有一封书信,但是这些十二日来,未能收到一封。我们猜想,要么是途中有人杀了信使或者射杀了飞鸽,要么就是两个暗卫出了事。所以这几日,也请公子和姑娘小心。”
沈陌看着严肃的范吉先道:“范大哥,劳烦你了。二哥战后便回张掖,忙着希利垔部族归顺之事;而我姐夫负责押送突厥一战中的战俘,这时也不知到了哪里。”
几人也不出门,齐烁更是紧张,便在沈陌房内用餐,忽然听到楼道里两个人大声吵了起来。
一人粗粒粗气地嚷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们通达客栈也开不了几日,不如现在打铺盖卷逃算了,他们何家堡的人早就搬到京城了。老子我欠你们几个钱怎么了,老子给你们的还少吗?是你们自己没福气挣这个钱。”
另一个尖叫道:“我何家堡的事怎样我不知道,今日你要是付不了房费饭钱,便出不了这个门。兄弟们,快来啊,这个人竟然黑到我们通达客栈来了。”
“不就几个钱吗?我……我说不给了吗?得意什么?给……这是前几日的,老子有的是钱。”只听得“哐”一声,门关上了。
几人不想这三个月的光景,马山镇竟然出了事,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几人便退了房,朝着何家堡去了。
马山镇是边境交易小镇,突厥、柔然、汉族杂居其间,这个人口并不多的小镇猛地又少了许多人。
到了何府,何彰德前来迎接,几人随着进了大门,只见院子中各色物件凌乱,大小不一横七竖八的放在院中整理装箱,加上这秋末冬初的肃杀之气,府中没有半点之前的明亮欢愉,仿佛一瞬间,一个庄园便颓败下来。
何彰德见诸人脸上有疑问,道“日前,齐国公病逝,我爹前赶去京城吊唁,哦,白圭堂在这里的生意,齐国公也有分账。临走之前,我爹说,京里的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先带着家眷过去。让我整理好府中事务,遣散下人,再去长安找他。”
沈陌停下脚步,问道:“不知府中出了何事?不知何公子是否方便告知。”
何彰德眼中愤愤不平流露了出来,道:“想必你们听说了,我们何府每隔几日便会死个人,我爹不得已才将家眷迁到长安。”
“不知何人如此大胆,竟然在马山下手。”
“孙庆云。”他望了一眼等着答案的沈陌,看着光秃秃的树梢,“上次孙曙和罗义潮死后,我们便把他二人埋在了一处山谷坡上。不料过了十几日,他孙曙坟被人挖开,尸体也不翼而飞。白圭堂兄弟百思不得其解,最近才知道是孙庆云,哦,也就是孙曙的弟弟。”
正说着话,一位风中残烛的老人被下人扶了出来,远远地用发哑的声音说道:“听说今日有贵客来临,老朽特地前来,请沈公子一件事。”
何彰德忙上前搀扶着这具行将就木的躯壳,道:“岳父,你身子不好,怎么了,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便是。”
众人被招呼进了大堂,院中虽是忙乱,大堂桌椅上的陈设也去了,但是还是干净如新,陈列有序。下人端了茶水糕点,一一摆上。
薛中渚似乎在院中用尽了精力,此刻气若游丝地摊在座上,将将便是要昏睡过去,何彰德扶在一旁。
薛中渚向何彰德微一点头,何彰德打开堂前暗格,拿出一个盒子交给沈陌道:“白圭堂兄弟昨晚线报,孙庆云要杀了齐烁,根据和孙曙的书信,他还和朝中某位大人有联络,这些便是书信,请转交国公府。若国公不弃,白圭堂愿为国公赴汤蹈火,执鞭坠镫。今日孙庆云有备而来,回姑臧一路定有凶险,不如请沈公子、陆姑娘和三位贵人屈居寒舍,明日和我们一起启程,如何?”
沈陌忙道好。
何彰德见岳父说了几句话,便上气不接下气,忙和沈陌几人打了招呼,扶了进去,片刻又回来说话。
“我岳父今日身子大不如前了。我等江湖草莽,世居凉州,现下在京里也置了宅院,我岳父说年纪大了,不肯一起走,我爹和亲眷等人先过去了,这些日子我和妻子遣了下人,便一起过去。”
沈陌唏嘘不已,道:“罗义潮和孙曙一来便欺行霸市,杀人越货,竟暗杀薛堂主三子,凉州府辖容不下任何军匪恶霸,江将军坐镇,凉州定会清明。今日,我已派镇上巡卫将此地之事报与将军,收到书信后,将军定会分晓。”
“近年来,将军治下,凉州这几年不见战乱,政通人和,四方流民至此安居,白圭堂一直受将军恩惠,至今无法报答。只是孙庆云与我何家堡现在死海仇深,他在暗处,我们防不胜防。亲族迁离无后顾之忧,定与孙庆云誓死一战。孙曙、孙庆云之事本是何某惹下的祸事,却报应在薛家三子身上,何某已报万死之心。”
沈陌道:“何公子无需存死志,白圭堂早就在泾渭经营多年,便是总堂从凉州搬至渭水,如今整个泾渭流域,广布堂中弟兄,他日重头来过,必会在凉州再起,薛、何二位英雄一时之困,自是不必挂怀。
次日,何彰德一早便召集府上奴役家丁,收拾行程,也早就妥帖。他又请了沈陌等人过去,就行进路线等作了细致周详的安排。最后众人出了府门,薛中渚死活不肯上车的薛中渚,挣扎了半天,终于偃旗息鼓晕了过去,被抬上了马车,薛水平忙上去扶着灌了几口水,才有了气息。
沈陌和这一行人上了一处高丘,那何府广阔高伟,在马山镇独树一帜,煞是醒眼。此处是何彰德历经少年,伴随着他一路变迁而始终如一的老宅,何彰德神情无奈悲怆,众人皆望着他。
清晨红彤彤的太阳升起,在河水也铺就了一层光晕,与众人的山头遥相辉映,人们逐次上路离去。
第十六章 山崖遇伏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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