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海直接忽视惊讶地大声喊叫的夏老头。
    他只对着教导主任和王老师，很认真地道：“两位老师，虽然一支钢笔不算什么，咱也不说它价值几何……但单就这个偷窃行为本身来说，就已经是触及到道德和法律的限度了。”
    “作为夏天的家长，我尊重校方对于冯倩倩的处理，但我的意见就是单纯的道歉和检讨书还不足够，具体要如何还得看学校的规章制度，这方面您二位说了算。”
    “而我之所以主张报警，也无意抹黑学校。只是我怀疑冯倩倩这样做的动机，是不是与她的这两位家长有关系。而学校这边又管不到家长，我就只能选择报警了，这教唆未成年人犯罪不是小事，相信警方会有所处理的吧。”
    夏之海有理有据的说完要说的话，就带着夏天坐到办公室一角的沙发去了。
    而就在父女俩亲密地说着话的时候，旁边的王老师和教导主任就低头讨论了起来。而冯倩倩和夏老头他们则是心急得不行，一直盯着两位老师那边，满心希望他们千万不要同意报警的事儿。
    “爸爸，你说老师们会愿意报警吗？”
    夏天缩在老爸宽阔的怀里，眼角扫过一圈儿在场的其余人，细声细气地问道。
    “会的，乐宝相信爸爸。”
    “爸爸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让你被你爷爷那边的任何人欺负到了。从前都是爸爸没做好，你能不怪爸爸吗？”
    “当然不会，爷爷那样做又跟爸爸没关系，只是我们都运气不好碰上了而已，爸爸你千万不要自责。”
    夏天这话是真心的。
    即便上辈子他老爸直到爷爷去世也没有跟那边彻底的决裂、断绝关系，甚至那时候自家被夏老头薅去的羊毛更多，吃亏一直吃到老爷子去世……
    但，夏天也自始至终都没怨怪过老爸一点点。
    不是她圣母，主要是亲情人性这东西你根
    本没法儿强求。比起她这个还算不上有直接利益损失的人，她觉得老爸这个直接事主、吃亏不说还得直面自己摊上这么个没数的父亲，夏之海同志才是最惨的那一个。
    而且老爸对爷爷尽孝什么的用到的也是他自己赚来的部分，从没强迫过她和妈妈做不情愿的事，退让也算有限度，便也就算不上愚孝了。
    老爸对爷爷的善始善终，虽然自己免不了受气，但也说明了他就是道德标准比较高，始终没扔下自己不着调的父亲不管。你又怎么能因着一个人的道德水平高就去怨怪他呢是不，所以夏天并没觉得这方面爸爸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
    父女俩嘀咕的期间，教导主任也和王老师讨论的热火朝天。后来教导主任更是出去了一趟，估摸着是去询问校长的意思去了，总之他们最后的决定就是同意夏之海的做法，允许就此事报警。
    电话是教导主任亲自打的，找的也是熟人，特意交代了对方来的时候尽量低调，不想把事儿宣扬的全校皆知。
    对此夏之海完全没有意见，而一旁听到学校真的报了警的夏老头三人，则已经腿软地蹲下了，胆小的冯倩倩更是号啕大哭了起来。
    夏天有点鄙视这一家子的作派：现在动真格了你们就怕了？早干嘛去了啊？要真有那悔过的心或是道德标准稍高一点，也不至于到这一步不是。
    有教导主任的面子在，附近的公安局很快派了两位民警过来处理此事。
    考虑到要尽量减少影响，两人到的时候特意选择了学生放学后的时间。
    一套三方自我陈述的流程下来，警察在办公室里做好了笔录。
    那位看上去年纪大一些的民警大叔更是把夏老头和董老太太叫起狠狠地痛批了一顿，严明了各种利害关系，让他们给夏天夏之海二人道歉，最后还不忘留下警告，称他们的行为已被记录在案，今后要谨言慎行，万不可再犯，否则等待他们的就不止是现在这样简单的批评教育和道歉就能完事儿的了。
    是的，因为警察的到来，冯倩倩彻底崩不住了，七八岁的小女孩儿面对老民警，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全盘托出了。
    加上有警察老师都在场镇着，董老太太再不敢堵
    孙女儿的嘴，各种眼神示意，冯倩倩也全然没接收到，便在警察问到她的时候，没参杂一点谎言的，把自家爷奶和夏之海一家之间的关系、矛盾，这次事件她是如何被两人教唆的、为的又是什么等等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冯倩倩的证词一出，也算是半点儿余地都没给两个试图狡辩的老的留了。
    她的一番话也听得在场众人一愣一愣的，万没有想到这背后还有这许多的算计。
    而像是王老师和教导主任两人，这下也算是彻底理解了夏之海刚才的铁石心肠是为哪般了，再不觉得他不近人情了。
    开玩笑，遇上这样的爹，要是还能态度好的答应息事宁人，那可不是孝顺，而是真包子了！
    第39章
    警察出面,警告过夏老头、董老太太一番后，偷钢笔这事儿到这儿也就算是了了。只冯倩倩还要另写一份检讨,被学校在档案上记一次小过,直到她毕业都不能再犯大错才会被消除,以后想来也不敢再轻易招惹夏天了。
    “你跟我回家一趟,交代清楚你最近都是咋回事儿。我好歹是你老子,你这搬了家我都不知道,不成个样子！”
    五个人三两分开地朝校门口走着，此时天已经全黑了，夏老头转过来对夏之海说了这么一句。
    老头这是明显还没完全放弃打探情况，想要占儿子便宜这事儿呢。
    只不过想到刚才被民警知道他的打算后告诫他的那些话：“做人呢还是要有点良心和底线的,否则把儿女都欺负惨了得罪光了,小心老来失了人心,再没人肯给你养老……”，夏老头心里也不是不虚的。再加上自己和老婆子现在都是被记录在人家公安局档案上、有过教唆记录的人了，他到底是没了以往面对大儿子时那理直气壮的嚣张气焰,说话还学会了拐弯,打着老子关心了解儿子情况的旗号,还想以此拿捏夏之海。
    “成！我先把乐宝送回家安顿好就去,您等会儿吧。”
    夏之海也想听听都到这一步了，这老家伙还想从他这儿得到什么呢，倒也没一味躲避拒绝——
    反正自己躲着不见，这老头老婆还能想出这么些昏招来引他出来，还不如他直接跟他们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让他们直接死了心来得痛快。
    夏老头最是见不得大儿子这一副凡事把他的媳妇儿闺女儿摆得比他这个当爹的还重要的样子——不就是个丫头片子嘛，有什么好宝贝的！
    夏老头自个儿又气上了，可是在场却没人在乎他生不生气：
    董老太太和冯倩倩两个看着夏之海父女俩朝着校门口唯一停着的那辆车走去，夏之海给夏天开了门，把小女孩儿抱上车后，自己又转去了驾驶座。很快，车子发动，箭一般得飞走了，给剩下的人留了一股子汽车尾气，这一画面差点儿就让董老太太两个嫉妒的眼底流血了。
    是的，夏老头他们这才第一次知道夏之海已经有了自己的私家车了。
    之前冯倩倩看到过几次夏天放学坐车回家。但她看到还有罗明亮和田琪在，就以为是夏天蹭人家家的车子，丝毫没想到其中有辆车竟是夏家自己的——
    在她看来，夏天这个穷酸的人，家里怎么开得起自己家都没有的小轿车呢，完全不可能！
    于是，压根儿没往人家家已经是有车一族方面想的冯倩倩，就把这个重要情报给错过了，没告诉过俩老的。
    这不，现在他们看到了，除了惊讶外就只剩更加浓烈的愤恨眼红了。
    尤其是董老太太，习惯了继子处处被她压制，不如她儿女的情况，现在这夏之海明显大翻身了，她心里能好过了才怪！
    夏家。
    “我陪你去吧，有什么事儿咱一次说清楚，有我在好歹能帮你说几句话，不然那老太太搅和起来，你还真能跟她吵吵啊，吃亏的不还是你？”
    夏之海带着女儿回到家，只听说了个事情大概的方晓敏早就已经急得在家里团团转了。
    跟妻子大致说了说现在的情况，方晓敏一听丈夫还要再去一次那边，就提出要一起去——说什么也不能让男人一个人面对啊！
    “好，那你换衣服吧！”
    夏之海没有多劝就答应了妻子同去的要求——
    虽然他有自信自己可以处理得很好，但想着留妻子一个人在家她也会焦急担心的，那还不如带着她一起，也省得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把夏天交给保姆何阿姨照顾，夫妻俩披上外套，手牵着手走出了家门。
    看着自家爹妈像是要奔赴战场般悲壮的背影逐渐消失，夏天本来不怎么在意担心的，现在也不禁有些忐忑了起来——可真是要一切顺利才好啊！
    时隔一年多，再次踏入自己的这个“婆家”，方晓敏觉得格外陌生。不由跟夏天一样，期盼今儿个之后自己这辈子都不用再进入这里半步。
    “来了？坐吧。”
    董老太太看着应约赶来的夫妻俩，干巴巴地招呼了一句，也并没有给俩人倒杯水什么的意思。
    一旁的夏老头更是一改方才在警察面前伏低做小的样子，摆起了当爹的谱，四平八稳地坐在沙发上，正眼儿都不瞧两人一眼的。
    夏之海也不在乎夏老头的态度，拉着方晓敏坐下
    ，开门见山地就问夏老头：“您这非得要见我，甚至不惜用那么下作的手段，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现在人也如您所愿的来了，有什么想说的您就一气儿都说了吧。”
    夏老头听到夏之海用“下作”这样的词，本是气得要跳起来的。可听到他后半句让他说出目的，老伴儿又在一边拉着他给他使眼色，老头到底没忘了今儿的重点，压了压心火，问出了最近一直困扰他的问题：
    “你到底做了什么？哪里来的钱又是买房又是买车的？”
    “还有，我看夏天还有你们俩现在穿的戴的也跟以前大不一样了？过去一年到底怎么回事儿，你给我说说清楚。”
    老头这问法相当直接了，就差没直言问你干什么了，到底挣了多少钱，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了。
    夏之海心说这老头心里素质也是真好，下午才被警察警告记录在案了，这还不忘了惦记自己这个当儿子的那点子财产呢！
    看着对面董老太太也是双眼有神地望着自己，一副要把他的每一句话都听得仔细明白的架势，夏之海干脆不再隐瞒了，大方地说了自己的情况：
    “运气好，抽到了个大奖……”
    “卖了车，用那个钱买了房开了铺子做起了生意……”
    “生意拉货需要，就用余下的钱买了面包车，就是刚才你们都看见的那辆……”
    “乐宝聪明伶俐的，小小年纪就考上了实验附小。前一阵又满分通过了跳级考试，现在才五岁就上了二年级了，我们夫妻俩别提多骄傲了！”
    ……
    夏之海把自己的情况，觉得能说的几乎都说了，只是模糊了家里到底有多少钱，开了多少个铺子，具体的经营情况等等，以及女儿遇过的被绑架的事，还有和罗、田两家的密切关系这些。
    虽然还是有所保留了，但仅是他主动透露出来的这些，已经足以令夏老头和董老太太两人震惊得无以复加了。
    原本在他们的想象中，夏之海顶多就是买了套房、给女儿换了个好学校，甚至刚才他们看到的车也许也只是他为了充面子借别人的。
    至于买房的钱，俩人做过各种推断，甚至想着是不是夏老头的原配，夏之海的亲妈在走之前悄悄给了儿
    子一笔钱这样的情况。
    为此，夏老头还想过，要是真是原配留下的财产，那怎么着大头也应该是他的，他一准儿得问清楚了到底有多少，让夏之海都得给他原原本本的交出来才行。
    任俩老的怎么想，想破脑袋了也没想到，夏之海的发家会是因为中了次大奖，跟着中奖后又靠着自己的努力，做生意赚下了不菲的家底。
    听着这个原本被赶出去，只能借住别人家破烂平房的儿子，说起他仅仅用了一年多就奋斗的有房有车，还做上了小生意的事儿，夏老头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缓了缓后想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自己要怎么才能在这里头拿到好处、尝到甜头。
    “您这么关心我，无论如何都要想方设法的知道我的近况……现在我这能交代的都算给您交代清楚了，那没什么事儿的话我跟晓敏就先走了啊。”
    夏之海当然看到了自己老子在听说了他开铺赚钱的事儿后，那骨碌碌转的眼神。也清楚他这是在思考怎么跟自己要好处呢。
    只不过他耐心有限，更懒得等老头想出“完美”的占便宜方案，干脆先提出告辞，逼一逼对方，让他赶紧提出无理要求，自己也好出口拒绝不是。
    要么说夏之海足够了解夏老头呢。他提出要走的话才落下，董老太太就使劲儿戳了老头几下，夏老头反应过来，也不想着包装自己的野心了，直接跟夏之海提了要求：
    “你自己做生意，肯定也忙。你老子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给你去看店绝对算是大材小用了。做生意就怕被人骗，我去帮你盯着，咱自己家人总比你请外人要强得多吧！工资你就按店长啊经理什么的标准给我就是了，多的我也不要你的。”
    “再一个，你既然买了新房了，还是市中心那一片的……我听说那片房子建得特别好。眼看冬天就要来了，我这上了年纪了也受不的冷，家里的暖气不够热，我看今年冬天我就带着你妈去你那儿住一段时间吧，也能帮你照顾着点夏天，你做生意肯定忙不过来。”
    夏之海听到这话都笑了，还是笑得特别讽刺的那种：
    他在送女儿回家的路上，就听他家乐宝跟他小大人儿似的分析了一通老头可能会给他
    提出的无理要求了。
    当时乐宝就说过两点，说她爷要知道家里做生意有铺子后，肯定会提出来帮忙的。想着能多赚一份工资不说，还方便近距离打探清楚她家的营业情况，推算出他们家的家底。
    除此之外，知道自家有大房子了，这俩老的指定要用各种借口过来住上一住的。占便宜不说，没准儿还想着能多空出他们现在住的房子一段时间，另外再赚一份租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