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浑身风尘仆仆的，进门后不急着洗把脸，倒是先把随身携带的蛇皮袋里的空矿泉水瓶子、纸板之类的废品分门归类好，鞋柜边已经攒了好大一堆了。
    “爸，你怎么又去捡废品了，多累啊。”白嘉树皱眉道。
    白金华嘿嘿一笑，满不在意：“下班后顺道嘛，能攒一点是一点，你的台灯该换了，我看晚上总是不亮。”
    白嘉树顿了下不说话了，他帮父亲拿了拖鞋，父子俩坐在灯光昏黄的小餐桌上吃饭。
    “对了，你堂弟下周就要转学到市区了，听你二叔说，是跟你一个高中。”
    白嘉树持筷的手一顿，父亲接着道：“向宁年纪小，又刚上高一难免不适应，你平时要是碰到他了，多帮帮他。”
    “我知道的。”白嘉树淡淡点头，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喝干冬瓜汤，瞧着碗底的沫子有点出神，父亲顽强坚韧了一辈子，唯独被这个唯一的弟弟一家子吃得死死的，重活一世，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
    周一上学，白嘉树背着书包走在校园里，路过的女生有的会偷偷回头瞧他，胆子大些的还会用手机拍下他的背影，然后彼此兴奋好久。
    白嘉树对此一无所知，他走进教室，见翟琦又早早到了，像张被吸尽了精气的大饼似的瘫在桌面上，双眼无神。
    他放下书包，疑惑：“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你都是这副模样？”
    翟琦腾一下从桌上弹起来，伸手抓过他桌上的卷子狂甩：“你自己看看！你又100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而我又50分！”
    “这日子没法过了。”他倒在桌面上，翻了白眼。
    如果此刻有道具的话，翟琦的嘴角一定正缓缓流出一口黑血。
    “安心，距离高考还有一个学期呢。”白嘉树安慰道，他把卷子叠叠放进桌洞，忽然想起来什么。
    “对了，我在幻界里加了你好友，不过你好像一直没有上线。”
    说起这事翟琦眼泪就忍不住淌下来了：“我哥没收了我的头盔！”
    “他说我成绩太差了，一周七天只让玩三天游戏，他还说我是蠢蛋，呜呜呜~~”
    白嘉树看了眼他的周试卷，点头：“你哥说的没错。”
    翟琦：你是指哪一句……
    高三课业紧张，一上午的课程结束后，大部分人都双眼干涩、脚步虚浮，白嘉树抽空去水房打热水，无巧不成书，正好遇上一个从楼上走下来的少年。
    “啊，原来你在这啊。”
    白向宁还穿着便服，看似是刚进入学校，他上下打量白嘉树一阵，“你看起来过得挺好嘛。”
    他这堂弟只比他小两岁，两人个头却差不多高，时髦的帽衫和昂贵的名牌板鞋，一看就价值不菲，可惜是穿在一个吨位170的小胖子身上。
    “你看起来也不错。”白嘉树微笑。
    白向宁冷哼一声，朝他伸出手：“给我点钱花花，我要买新文具。”
    “你爸没有给你零花钱吗？”白嘉树一动不动，语气平淡。
    “给了，但我刚转学，那点钱哪够啊。”白向宁眉头一拧，“你就是不想给，你胆子变肥了啊！”
    白嘉树接满了水，慢条斯理盖好杯子：“没有，我就是比较好奇你需要买什么？”
    “铅笔橡皮笔记本，学习用的你管得着么！”白向宁走近一步，他那肥胖的身躯带来的压力骤增，“你敢不给我钱，小心我告诉我爸。”
    白嘉树眉目淡淡，他略带讥讽地看着这个堂弟：“你都多大了，还只会找爸爸？再说了，语文39分、数学29分，你确定需要用这么多文具？拿来吃吗？”
    白向宁愣了下，然后脸色腾一下被气得发红，被这么光明正大地取笑，小少爷的脾气一下子就爆炸了。
    “白嘉树！你吃了狗熊胆了，不就会做几道题吗，你有多了不起？！”白向宁面目狰狞，“你有什么可骄傲的，你妈妈跑了，爸爸又是个残疾，还不知道能活几年呢！”
    白嘉树不笑了，沉下脸来，眸中暗光流动：“你再敢说一遍。”
    “你再说一句，我就拔掉你的舌头。”
    秋风拂过，白向宁莫名其妙打了个寒噤，他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竟然害怕了。他害怕了？怕那个从小被他欺负到大的窝囊废堂哥？？
    “你们在干什么？”一位教师从楼梯上下来，见这两个男生站在角落里神情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