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谁都不想好不容易积攒的家业被没收,更不想惹上官司。
有人率先开口问,“泽湃,你听没听说,咱们省东南边一个县,有人炒货生意做大,雇了十个人炒瓜子,结果工商说他搞资本主义,生意被封了不说,人差点进了监狱。”
余泽湃点头,“上了报纸,我看到了,说是雇工不能超过七个。”
众人议论开,“这管得也太宽了,我们现在规模小有家里人帮忙可以,难保有做大的一天,难道忙不过来就不能雇些人干活,雇多雇少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吗?”
“雇人还不算,他们还管咱们的定价。现在市场放开一点,所有的原材料都涨价,我们不涨价难道要我们赔本做买卖吗?”
人陆续到来,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议论得火热。隔得老远听荷塘那边有马达声传过来,有个子高的已经看到工商执法船上的标志了,“奇怪了,他们怎么这么积极,一上班就下来检查。”
工商船上负责市场管理的龚科长看到余家作坊外的水面停了十多条小船也皱了皱眉,怎么来了这么多人,难道今早的行动有人提前通风报信了?人多可不好办。
不过再难也要把戏唱下去,这次事情要是办好了,佘家人保证的副局长的职位就更牢靠了。给这帮人几个胆子也不敢阻挠工商执法。
龚科长见余家全员出动迎接他,目光闪了闪,这家人果然得到风声,提前做好了准备。
当先的老太太,腰板笔挺,发髻梳得一丝不乱,“龚科长,一大早下乡搞检查,真是辛苦了。”
龚权皮笑肉不笑,道:“不是检查,今天是专门来你们家下处罚通知的。”
说完从胳膊肘夹的包里抽出份文件递给周莲漪,“有人举报你们高价卖老抽,扰乱市场秩序,我们专门去省城调查过,你们家老抽卖一块钱一瓶,比同类产品高了数倍不止,证据确凿,负责人跟我们走一趟,这是处罚决定书,没收违法所得,作坊暂封,等候处理结果。”
果然如此,余家人因为早有预料,并不吃惊。
周围的其他作坊主听后炸了锅,都是同行,余家把精包装的老抽五毛钱批给省城的代销商,他们有所耳闻,刚开始确实有些妒忌余家挣得多,但余家老抽的品质不是他们的货能比的,贵自有贵的道理,何况又没贵得太离谱。
有人替余家鸣不平,“龚科长,买卖自由,市面上酱油有的是,你嫌贵可以不买,余家怎么就扰乱市场秩序了?何况零售价格又不是他家定的,他们五毛钱批出去我们都知道。”
“对,你这么处罚有依据吗?”
龚权沉下脸,“又没罚你们,你们嚷个什么劲,别妨碍我们执法。”说完对身后几个穿制服的挥手,让他们上岸贴封条。
余家人从始至终没发一声,也没有出手阻拦,龚权心里纳闷,这事就这么容易?
直到跟他一起来的小伙子要带走余泽湃,余家的大儿子才上前阻拦,“人你们要带到哪里?”
“我们跟公安联合行动,如果认定是投机倒把,公安直接执行逮捕。”年轻人没城府,一点不留全都说了出来。抓人龚权原想保密,不给余家人反应时间。
这时集古村的村民跟在季大伯的身后也到了酱园,听到余泽湃要被逮捕,村民和作坊主们全都躁动起来。
余凌霄急了,“我们就卖了点酱油,怎么就算投机倒把了?各位叔叔伯伯,我们家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凡是心里有疑问的,今天就跟我一起去管事的那里问个明白。”
“老子做买卖不能糊里糊涂地被冤枉投机倒把,走,去问清楚。”不用再鼓动,涉及到身家性命,附近作坊主比谁都积极,率先上船往村外去。
余家跟集古村患难与共,余家的事,就是集古村人的事。村里人有船的划船,没船的上别人的船,一齐出动。
原来余家不反抗是奔着去县里讨说法,龚权慌了一瞬随即镇定下来,也不看看龙城谁说了算,你们人多怎么了,把天捅破都没用。
这么多船他也拦不住,余家的船趁机加速,率先在前面引路,等出了集古村,船驶进玉春江,发现走最前面的船并没有过江,而是往上游去。
不对,这个方向是往市里走的,余家打算越过龙城县,要去市里讨说法。
龚权这下真慌了,可前面那么多条小船挡路,江面就那么宽,他想上前阻拦,却越不过去。
绮芳跟三哥坐在季大伯的船上,走在最前面,这两天北方有股冷空气南下,江面的雾气到现在都没散,前方江面能见度不过几米,再远只能听到江水流动的声响。
季大伯突然咦了一声,立即止住浆,挥手向后面的船传递信号,让大家停下往边上靠。
绮芳就见前方几米的可视空间内,出现了一根原木,接着又是一根,接着雾后出现一艘高大的拖船的轮廓。
一江春水向东流,拖船的马达不知什么原因停掉了,借着水流的推力慢慢往下游飘,原木是从拖船后面的舢板上脱落的,舢板上摞了成堆的木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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