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僵硬麻木的身躯终于稍稍缓和过来，她用力晃了晃脑袋，调整错乱的思绪，挣扎着站起身。
    “救命啊！有没有人呐！”
    宋清晓开始发了疯地拼命拍打大门，嗓子喊得都哑了。
    天越来越黑，力气越来越小，她终于泄气地一屁股跌坐在了海绵垫上。
    四周恢复了寂静，宋清晓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体育馆内，仿佛传到了更加遥远的地方，她忽然想起李玲走之前说的话，“隔壁排球室，从前死过人。”
    汗毛一粒粒竖了起来，除了怕黑，她还怕鬼，两样加起来，无疑是雪上加霜。
    忽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很急很重的脚步声，行走间，乒乒乓乓，碰倒了好多东西，这声音好像就是从隔壁排球室里传来的。
    宋清晓心里恐惧又绝望，仿佛魔障了一般，她一把拿起身旁的哑铃，护在胸前。
    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停在了器材室的门外。
    一缕光线从门缝中透了进来，“咔哒”锁芯打开的声音，房门吱呀一声敞开，宋清晓像是疯了一样，猛地挥起手中的哑铃就朝来人砸去。
    “清晓！”
    随着这一道温柔好听的男音从头顶传来，一双熟悉的大手夺去了她手里的武器，哐当一声扔在地上。
    光线透了进来，宋清晓缓缓睁开眼睛，逆着光，她只能看见头顶男人温柔的淡褐色眸子，但她还是立刻认出了这个声音。
    体育馆管理员带着几个工匠随后赶到，脸上满是焦虑和愧疚，“不好意思，沈少爷，都怪我们疏忽，锁门之前居然没发现里面有人。”
    站在宋清晓跟前的男人慢慢弯下腰，柔声问道，“清晓，你还好吗？”
    是沈君瑜！
    她爱了那么多年的沈大哥。
    宋清晓看着那张温柔俊美的面孔，眼圈微微一红，许多往事扑面而来，她紧紧咬住唇瓣，想装一回潇洒，对他说声“嗨，好久不见”，却发现自己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了。
    脑袋昏昏沉沉，一片空白眩晕。
    被关了两个多小时，她的模样看上去极其狼狈，一张秀气精致的小脸灰扑扑的，头发凌乱，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衣服上满是器材室的灰尘。
    看着这样的宋清晓，沈君瑜只觉得心疼得揪成一团，他用心呵护了五年的小女孩，如今居然在学校里遭受了这般非人待遇，这叫他如何能不心疼？
    刚想说些安慰的话，却见跟前的小身子微微一晃，接着整个人朝他栽倒而来。
    “清晓！”
    沈君瑜伸手接住她，连忙脱下身上昂贵的西装，裹住宋清晓单薄的小身子，然后打横一抱，对身边的管理员道，“我先送她去医院。”
    走了两步，他又忽然顿住，一向温润的背影透出一股寒意，“这件事在搞清楚之前，我不会善罢甘休，希望校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是是是，沈少爷，我们一定会严查此事。”
    管理员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心想，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捣蛋鬼，居然给他捅出这么大篓子，给他逮到绝不轻饶。
    ……
    宋清晓是被一阵颠簸摇醒的，睁开惺忪的眼，只觉得身体像散了架一样。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温和的声音带着些微担忧，在耳边响起，宋清晓侧过头，就看见路灯打在沈君瑜的侧脸上，丰神俊秀，温润儒雅，和记忆中一样让人贪恋他的温暖。
    可是，一想到他和卢语嫣，刚刚放软的小身子顿时僵硬起来。
    宋清晓水粉色唇瓣张了张，表情有些不自然，“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你打了电话。”
    沈君瑜目视着前方，温润的眉心微皱，“三个月来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
    宋清晓一愣，想不到自己情急之下拨通的那个号码，竟然是沈君瑜的！
    澄眸闪烁了两下，她手指轻轻磨着衣角，咬唇问道，“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拨错了？”
    “你不会。”沈君瑜抿唇，声音带了些暗哑，“我认识的宋清晓，没那么粗心大意。”
    宋清晓小脸乍白，像是被细小的电流触碰，心脏微微麻痹，尝到了些微痛楚，这世上，果然还是沈君瑜最了解她。
    开车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适，目光朝她望来，“路有点不平，坚持一会儿，马上到家了。”
    家？
    这个字眼像一根芒刺，骤然扎进宋清晓小小的心脏，她恍惚抬头，水眸望向身旁的男人，“你要带我回哪个家？”
    “当然是沈家。”沈君瑜淡褐色瞳眸中倒映出女孩苍白稚嫩的一张小脸，俊眉忍不住皱得更深，“清晓，你在外面飘得已经够久，该回家了。”
    “那是你家，不是我家。”宋清晓轻轻扣着座椅上的镂空坐垫，垂下睫翼，眸底泛着潋滟的水光，微冷，“我总不能一辈子住在别人家里。”
    顿了顿，她忽然一笑，嘴角带着一缕嘲讽，“以前还有借口，现在……连那可笑的借口都没有了。”
    沈君瑜脸色一白，他何尝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握着方向盘的手紧捏皮质护套，此刻的心脏，像被狠狠攥紧一般，疼得窒息。
    “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不是出自沈君瑜的口，而是一道清亮稚嫩的嗓音忽然传来，他一愣，惊诧地望向身旁埋首于胸前的小女孩。
    他以为她会怪他，责怪他的负心，责怪他的背叛，却想不到她竟忽然向自己道歉了，脸色微微恍惚，他不敢再看着她，转过头直视前方道，“你没说错，所以不必道歉。”
    “我不是为刚刚的那番话道歉，而是因为上一次。”
    宋清晓承认自己脾气不好，但最起码的教养还是有的，上次她的话确实伤人，看在沈君瑜救了自己的份上，这声对不起理应说出口。
    上一次？
    脑海中闪过医院里宋清晓冷漠转身的背影，以及那绝情冰冷的尖细嗓音，“沈君瑜只不过是我穿过的破鞋而已，你若要，便拿去，我宋清晓不稀罕！”
    那时候，女孩刻毒的话语像把刀子一样扎在了他的心上，让他痛苦地想要死去。
    可是他不能为了自己的爱情，而辜负另一个无辜的女人，他必须要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