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场接着一场的下,秋雨缠绵,不像夏雨那样雷声阵阵。
江城夜里曾悄悄到明家来过几趟,知道明霜不愿见他,起初只是在窗外站一阵就走了,后来隐隐听到她睡梦中低吟,很难受的样子,终究还是忍不住翻窗进去看她。
她清瘦了许多,脸上缺乏血色,惨白一片,这个样子实在让人心疼。江城自责且歉疚地俯下身,抬手点了她几处穴道,坐在床边替她舒缓腿上的经络,试图让她好受一些。
明霜在换季的日子里腿会犯疼,这是老毛病了,特别是雨天,尤其疼得厉害,连着几天都没有睡好。但迷迷糊糊之际,却隐约感到腿上涌起一股暖流,温和的像是春风,将全身的经脉都疏通开来,酸涩的疼痛立时褪去了些许。
好几次明霜都觉得床边好像站了一个人,然而睁开眼时,屋中依然是空荡荡的。
起初以为是杏遥,然而等早上醒了问她,她却只是摇头。
于是明霜夜里便留了个心眼,饶是再困也绝不睡死。就这样守了两天,直到第三日她实在是撑不住了,搂着被衾就睡。
窗外的风吹得很紧,不多时就下起雨来,寒意从缝隙里灌进来,腿上的旧伤牵动住四肢百骸,她皱了皱眉,蜷缩着身子把头埋进被窝里。
朦朦胧胧中,额头忽然有一双手覆了上来,随后又摸到她脉门处,轻轻给她把脉,粗糙的指腹触感何其熟悉。
明霜猛然睁眼,回过头去,抬眸和他双目相对,想也未想,当即便甩了一巴掌上去。
江城没料到她还醒着,不躲不避挨了这下。
“谁让你来的?”明霜伸手推他,又气又恼,“我都说不想见你了,你还来作甚么?”
他迟疑道:“我只是担心你的伤……”
“我的伤与你何干?”她咬着嘴唇怒目瞪他,“仗着自己武功好可以来去自如了是么?谁也奈何不了你的是么?既是如此,那我走就是了,你有本事便追着我去江南。”
见她当真掀开被子要下床,江城忙道:“你别气了……我走便是。”
他在窗边时顿了一下,轻声说了一句保重,一低头很快就隐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杏遥匆匆举着灯进来:“怎么了?”她往外望了一眼,“江侍卫刚刚来了过了?”
“他就这么走了?外面还在下雨呢……”
明霜神色倦然地靠在床上,也不说话。
她忙把灯放了,拉着外衫走到床边坐下。
“小姐,你还好么?”
明霜讷讷地转过眼来看她,然后抿着唇轻轻抱住她,喃喃道:“遥遥,我刚刚……打了他一巴掌。”
杏遥搂着她不住宽慰:“打得好打得好,他那么坏,就该打!”
“我从前从不打人脸的。”她低声道,“怎么办,我觉得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
“不怪您。”杏遥扶着她背脊,“要怪也该怪他,这个没良心的,别说是您了,下回我见了也要狠狠甩他俩耳刮子!”
雨势渐大,淅淅沥沥,夜空里泼墨一样,浓得化不开,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落叶,脚每踩一步上去,都是咯吱咯吱的声响。
江城低首走在雨中,雨水顺着额头流下来,浑身湿透。
他想起在城郊那晚似乎也是这样,风风雨雨行来的这段路,本以为遥不可及的虚妄,突然有一日被抓在手中,然后又失去。
抬起头,雨点打在眼睑上,朦胧间看到云层中透出微光,水汽迫得他睁不开眼,只能闭上双目,听着雨声,风声,世间万物……
三年一次的科举终于结束了,明家人似乎早明霜隔离起来,连明英中状元的事也是她后来才听说的。再过不久他就要去翰林院任职,这对明见书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因为陆朝病倒了,他失了靠山,近来惶惶不安,四处与人送礼,想弥补之前得势时的那些失礼行为。朝里的人自然不吃他这一套,礼虽是收了,面上还是那么冷冷淡淡的。
他担心总有一日自己的头顶乌纱会保不住,现在好了,儿子有出息,拿了状元,在人前他挺直了腰板,言行举止又恢复如初。
关于严涛,明霜其实很想去提醒他,可是斟酌了很久也没想出一套合理的说辞来。
明见书太缺心眼,这是由他前半生的仕途太顺造成的,向来只有别人来巴结他,没有他像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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