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去城里转了一圈儿。她首先进的是回春堂。
给她抓药的是回春堂的小伙计,一见她拿着方子来,看上去有几分幸灾乐祸。不过却不是对她这个“顾客”。
“ 姑娘,你也是从那小德济堂来的?”
林溯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朝小伙计温婉一笑:“ 是啊,今日还有别人与我一样如此吗?”
“ 可不嘛!”小伙计笑眯眯点头,得意洋洋。
“ 那德济堂没了药材,上门求药的人,要么拿着方子来抓药,要么转道来了这里看病。”说着,小伙计还指了指正在和坐堂大夫对话的一人,“ 喏,那位公子也是。”
林溯敛眸,随即又快速抬眼,如水的杏眸清澈灵动,黑白分明。仿佛方才眼底一闪而过的沉思是错觉一般。
“ 我还以为就我一人运气差,恰巧赶上了德济堂缺了几味药材,原来不光如此啊。”林溯唏嘘着,“ 这没了药材,还怎么给人看病抓药?”
“ 嘿嘿,那是他们自己活该。”伙计虽然嘴上不停,但是手上的速度却不减。他已经快速捡好药材,开始用纸包上。
“ 哦?这怎么说?”林溯歪歪头,看上去就好像是性子活泼灵动的姑娘,好奇心也重。
小伙计没好气地哼哼了两声儿,道:“ 还不是德济堂做的太过分,城里头大多数人,不管是顽疾在身还是有个头疼脑热,全都跑去了德济堂。搞得我们这边儿门可罗雀。”
“ 病人去那里,也是有他们的道理啊。”林溯微微瞪大眼眸,只觉着就因这点就招人恨,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 我知道,”伙计嗤笑一声,“ 不就是因为德济堂有个大名鼎鼎的医仙吗?”
他面带不屑。“ 可是姑娘,你去德济堂看见了那医仙了吗?”
“呃……”林溯语塞。她总不能说自己就是。
小伙计见她如此,自认为理解了她的意思。“ 没见着吧?不仅是你,城里头有几个见着过的?”
“ 有个医仙名头又怎么样?开了医馆,甚少出面,倒是她的徒弟经常来给人看病。可她徒弟又怎么样?还不是和那里头的坐堂大夫一样,给人治治头疼脑热,伤寒风寒 。”
“ 可是……”林溯皱眉,不禁反驳道,“ 德济堂着手的病人,大多数都是穷苦人家的百姓。只看病,不问药钱。”
“那是以前!”小伙计把包好的药包递给林溯,“ 你看现在,去她那里看病的人,可比付不起药钱的穷苦人家多多了!”
“ 他们啊,都是奔着那医仙的名头去的。可那又怎样?人家可是堂堂的医仙!”小伙计面露嘲讽,“ 人家清高着呢,怎么会把我们这样身份普通的老百姓放在眼里。”
“……”直面如此嘲讽,林溯只觉得火烧面颊,无话可说。
“ 燕六儿,住嘴!”回春堂的坐堂大夫此时已经给人开好了方子,一走过来,听见小伙计口出狂言,板起脸就是一句呵斥。
“ 林大夫乃江湖侠士,心怀天下。年前沿海一事更是以身试毒,因此亏损身体,白了头发。此等大仁大义,怎到了你嘴里就成了自命清高之辈!”
“那只是言传,再说了,又不是人家逼着她救人的。白了头发,能愿得了谁?说不定就是因为博个好名声,故意卖惨呢。”燕六儿嘟囔着反驳。
“ 你!”万大夫年纪不小了,下巴上留着长长的花白胡须。这胡子他平日里宝贝得很。此时被燕六儿气的手一抖,愣是失手拽下了两根胡子。显然是被气狠了。
普通人不通医术,正常人忽然白了头发他们只会觉得诧异,惊奇。可他是个大夫,哪里不会知晓,短短几日白了头发的原因。要么是哀大莫过于心死,心死如灰地白了头;要么是脑力心力用得太过,早生华发;要么就是……身体出现了极大损伤。
第一种多数是因情所伤,或是遭受了人生重大打击,第二种则是大多出现在军队的将领与谋士中。而林溯以身试毒的举动是无数人亲眼所见,除了第三种还能是什么?
如此仁义大善,却被这小伙计说成了博取同情。他怎能不气!
因为顾及林溯这个客人在,他也不好发怒,只狠狠地瞪了一眼。
林溯也是觉得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便付账走人了。
她的耳力极好,走到门外五步远了,还能听见万大夫对小伙计燕六儿的训斥。
“ 东家与其他药堂联手抵制德济堂,这事儿我本就不同意。但东家只是为了生意,你一个小小的药房伙计操什么闲心?还把人家想的那般狭隘!”
“虽然老头子我左右不了东家的决定,但这个药房里头我还是做的了主的。再让我听到你碎嘴叨舌,与客人贬低那位,看我不收拾你!”
“既然是江湖人,那就跑江湖去啊!干嘛还要来和我们老百姓抢生意。”
“你还敢说!”
万大夫哼了一声。“ 若老夫也有那般出神入化医术,定会如你的愿——待某一日杭州城染了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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