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她记忆里最跌宕起伏的一年,在火海逃生流落异乡时伤痕累累的她落入了人贩子手里。几经辗转,最后被卖入了玉府做丫鬟。
她顶着一张抹的黑漆漆的脸跟着管事的婆子从偏门进了府,和其她人一样规规矩矩的站在大厅里等着玉府的主子们来挑。
只长她三岁的玉落溪揪着玉千绝的衣摆出现在她们面前,她抬眼便撞见一双翦水秋瞳。
眸子的主人似是愣了下,突然咯咯笑道:“爹爹,她好黑呀。”
玉千绝闻言不咸不淡的扫了眼她,见她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神色看似怯弱,背脊却又挺得笔直,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道:“去打盆水来。”
管事婆子很快出去打了盆水进来,玉千绝凌厉的视线依旧停在她身上,道:“把脸洗干净。”
她心中想着果然不愧是北楚阅人无数的护国将军,上前两步用水把脸上的灰土仔细擦掉,又退回原地站好。
“你……”玉千绝皱了下眉头,正准备开口。站在他右后方的玉落溪却在此时拽了拽他的衣摆,伸出手,一指她的方向,道:“爹爹!我想让她做我院子里的丫鬟。”
……
她被留在了玉府。
玉落溪领着她回了长乐居,进院子的时候,玉落溪回过头来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顿了下,缓缓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名字。”
院子里一棵桃花树下置了口茶末色的大鱼缸,鱼缸下面是青石板,石缝里生了几棵杜若,结了一串串豆蔻样的果子。
玉落溪一指那丛杜若道:“幽兰旋老,杜若还生。你就叫杜若吧。”
“是。”她垂下眼,尽量做出低眉顺眼的模样。
她努力在玉府扮演好一个丫鬟的角色,但玉落溪却不是一个循规遵矩的闺中小姐。隔三差五带着她翻墙,又不止一次气跑了玉千绝请来教导她琴棋书画的夫子。
后来,玉千绝把玉落溪送进了国子监。
她也在玉落溪的坚持下,被带去了国子监。别人家的丫鬟向来是顺从的在一侧的休憩室里等着自家的主子下学,殷勤的为主子端茶递水。但她却是例外,玉落溪拉着她坐在一旁一起听课,一起吃饭。
玉千绝被封为并肩王,玉落溪虽然未得到郡主封号,但玉千绝位高权重,玉落溪又是被玉千绝捧在手心的明珠,自然尊贵的几乎可比皇室公主。
第一次与玉落溪一起听完课,下学的时候,六皇子玉轻尘凑过来指着她道:“这谁?”
玉落溪晃了晃与她握在一起的手,道:“我妹妹。”
谁都不会明白这三个字带给她的震撼,彼时她孤身一人,举目无亲,有这样一个人握着她的手,声音铿锵有力,说,我妹妹。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所谓的姐妹情谊。
玉轻尘狐疑道:“哦?我可没听说玉将军有个小女儿。”
“我说是就是。”玉落溪道。
“那她怎么还穿着丫鬟的衣服?”玉轻尘盯着她身上粉白色的裙子道。
“我喜欢。”她一挑眉,接过话道。
玉落溪忽然瞪大了眼看着她,她迎上玉落溪的眼,微微一笑。
从那以后,在国子监里背着夫子们她再也不刻意去装成乖顺的模样,冷眼看着一众还不识得愁滋味的勋贵子弟,她把唯一的温柔给了玉落溪。
只有在回到玉府的时候,她才会故作姿态——玉千绝虽然因为玉落溪的缘故将她留在了玉府,但玉千绝并不喜欢她,甚至暗中遣人观察了她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有天听课的时候玉落溪误以为她喜欢吃枇杷,回去果然把长乐居里的花草换成了枇杷幼苗。
她盯着堪堪冒出来嫩叶的幼苗道:“等它们长成大树再开花结果,你可能都嫁人了。”
玉落溪把手中正在翻的一本书向她掷来,笑骂道:“你放心,本姑娘才不会那么早嫁人呢。”
她伸手接过那本书,随手翻开,见是本今人编写的《九霄志》,第一页上赫然写着“天地分焉,始有九霄。其域也,上下四方,六合八荒,临海水以望,不可知其外。灵气作人,攻伐拓定,部族互战,裂土九锡。……后四国并起,筑边城以合山川之险,划九霄于四土,曰北楚,横扩九霄之四,为天下霸主;曰南蜀,盘踞九霄之三,西南世安;曰东朝,得治九霄之二,使要关凭坚御守土固城;曰西临,分占九霄之一,有明主其上。分领九霄,互不侵扰,百年未尝有战。”
她的眸子里有波光明明灭灭,最终归于沉寂。她放下书,道:“若是我有天离开了呢?”
“你能去哪儿?”玉落溪懒懒看了她一眼,道:“走了也没事儿,枇杷熟了我传书给你……恩……就写‘细雨枇杷熟,空江杜若生’吧。这样你看了就知道我在告诉你,枇杷熟了,你该回来了…怎么样?”
她笑,道:“好。”
再后来。
商青鲤果然还是离开了长安。
再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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