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穿过人群,站在了包围圈的最里侧。
眼前背对着他的,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人,怎么会是叶蕴呢。
叶蕴应当现在在戏院门口等他才对啊。
可是那衣服,不会的,只是凑巧罢了。
上官鎏云摒着气一步一步地靠近,终于绕到正面,脸上在一刹那的不可置信的惊愕之后,是无止境的痛苦神色。
他的心像是灌了铅水的往下沉,膝盖无法控制地一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洁白的衣袍瞬间沾染上了地上混着血的雨水。
方鉴知在人群里,一看到上官鎏云的表情便明白了。他立刻赶了上去,“鎏云,你在这等我,我去找马车!”说罢他便奔着跑开。
上官鎏云仿佛没听到一般,雨水沿着他纤密的睫毛渗进了眼眶,他却连眨都不眨,自顾地将地上一动不动的男子轻柔地拉近自己的怀里。
耳边继续传来周遭形形色.色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上官鎏云森然抬头。
“滚!”
他冷冰冰地说道,眼里是乌沉沉的黑,无边际地像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大概是他气势太盛,路人当真渐渐散开,到最后,哪怕再有人经过,也只敢稍稍斜视,却不敢靠近。
鎏云解开自己的衣袍襟带,将外袍叠起,裹紧着叶蕴的腰部伤口处。
“阿蕴,我知道你最讨厌被人围着,他们都走了,你现在可以醒了。”
上官鎏云对着怀里似乎已经没有生气的男人,声音轻柔,好像那人只是睡迟了一般。
“阿蕴,你答应我看戏的,你醒一醒好不好。”
上官鎏云边说边哽咽,他埋进叶蕴的肩窝,他说那么多,也无非是不敢,不敢去探那气息,他害怕。
眼泪温热,滴在了叶蕴的脖颈。
“咳——咳——”
上官鎏云蓦地惊喜地抬头,叶蕴醒了!
“鎏云。”叶蕴苍白的嘴唇牵动了一下,“你的泪,好烫。”他意识游荡,只听得有人喊他,差一点就以为是梦了。
上官鎏云胡乱地的混着雨水,抹了一把脸,“阿蕴,你等一等,方鉴知去找马车了,你再等一等,你告诉我,是谁做的。”
叶蕴苍白着脸,眼神似乎不能聚焦,“盗匪罢了,鎏云,你听我说,我一直想和你说的。”
上官鎏云生出一阵不好的预感,他红着眼摇头,“不,你不要说,等你好了以后再说。”
叶蕴带着血的手,抚上鎏云的脸,那抹深红在鎏云如玉脸上仿佛刻下了朱砂烫印。
“鎏云,听我说,我有一个秘密。”
上官鎏云抿唇,眼泪无声地淌下。
“你每一年生辰,都会送一把扇子给我,”叶蕴无力却还是牵扯了一下嘴角,“我每一年的生辰愿望,也都一样,你知不知道是什么?”
苦涩泛到了鎏云的喉咙口,“是什么?”
叶蕴心里笑了一下,他终于有一次是跟着自己的问题走了。
他轻轻扬起头,凑到上官鎏云耳边,“鎏云,其实你的扇子,一点都不好看,可是,我,我真的想收一辈子。”
说完,叶蕴的头像突然没了支撑,重重地落在了上官鎏云垫在下头的手上。
上官鎏云脑海里轰然炸响,那话里的深意,他心头冒上来的那一丁点欣喜,在叶蕴垂下头的时候,像是突然浇断了的火苗,一点火星子都没了。
“阿蕴。”上官鎏云拍了拍他的脸,“阿蕴——阿蕴。”
叶蕴的腰上的窟窿流出的血渐渐变少,像他的生气,一点点消失殆尽。
他看着他外袍上浸染的鲜红的血色,突然怔怔地说道,“阿蕴,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的。”
方鉴知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去抢了一匹马车,他奔驰着过来时,便看见上官鎏云的脸正覆在叶蕴之上。
“鎏,鎏云?马车,车来了。”
上官鎏云闻声,头微微扬起,被他咬破了手腕的右手穿过叶蕴的左手臂,另一只手支起叶蕴的双腿,横抱着他起身。
在鎏云抬头的一霎,方鉴知看的分明,那面无表情的半边脸上是赤红的鲜血,以及,那已经被咬烂的嘴唇。
原来他方才,方才,竟然是想要渡血么。
【阿蕴,我什么都能给你,血也可以,你能不能,别走。】
*************
平江城傍着内河的一家宅院,平日里都是紧闭着门户,外人也看不清里面住的是何人。
“夫人,锦城有信过来呢。”玲儿得了嘱咐,如今也换了称呼。王府当初留了凝儿传递消息,此次便是凝儿转寄过来。
“嗯,是鎏云的么?”
苏璃放下手里的书卷,她来这也有十几日了,一直关注着媵州的消息,锦城倒是没怎么在意。
不过,如今有信来,除了鎏云应该也没别人了。
“应该是的,没署名呢。”玲儿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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