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安抚地笑道：“就算耽误了，也是你们姑娘家的事更重要……我什么样子过去还不是都一样？”他又微微摇了两下头，“再说，这几天我这边事情多，袭人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昨天就和晴雯拌了几句嘴。今天下午两人没在一处工作，都冷静了一下，再见了面倒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宝玉身边的工作人员大多是女性——只因宝玉说他只有见了女孩子的时候才会心情大好。不过，女人多的地方难免纷争就多，单说宝玉身边常围着的那几个，袭人和晴雯就明显各立山头。

    袭人是宝玉的经纪人，又同时得到王夫人和凤姐的看重，和贾母身边的鸳鸯、荣国集团里秘书办的金钏、平儿等重臣关系都不错，凭着被上司的认可，现在暂时压了晴雯一头，隐约是宝玉身边第一主事人的样子。

    但是晴雯性子急，手艺也好，审美尤为突出，很有自己的一套。剑走偏锋似的，她很得元春的看重，在去贾家给小姐们做过几次造型之后，也隐隐得到了贾母的欢心。所以，虽然王夫人不喜她的妖娆，却也一时没办法把她调开——现在的娱乐圈有多看重时尚这一块，王夫人也不是不知道，她虽然没有让宝玉长久混迹娱乐圈的打算，却也不想儿子在这一块被人诟病。因此，既然晴雯能在宝玉身边稳稳占据一个不亚于袭人的职位，那么即便她暂时被压了一头，也不是就全无招架还手之力了。

    另外，宝玉身边还有一位助理麝月。这姑娘黛玉也见过，虽然平时不声不响，似乎因为职位原因总是默默地屈居于袭人和晴雯之下，但是就黛玉见过的、或是听说过的几件事情来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现在看不出来，但是未来如何也还不好说。

    即时自己没有身处娱乐圈，但是黛玉多少也听过些娱乐圈内助理摇身一变上位成为经纪人的故事——反而造型师成为经纪人的事例很少见，毕竟擅长的专业不是同一方向。所以，在黛玉看来，袭人的竞争对手主要还是麝月。

    除这三人之外，宝玉身边还有秋纹、碧痕等人，也无一不是聪明伶俐、力求上进之辈。所以宝玉身边的这些人事问题，黛玉光是偶尔想起来就觉得头疼。不过这些事总也是烦不到宝玉身上的，他也就是偶尔明着闹到他面前了才烦得和姐妹们抱怨两句，私下那些勾心斗角闹不到他面前的，他也就问都懒得问了。

    现在宝玉又说起自己身边工作人员的事，不过既然人家两个姑娘已经明面上和好了，“亲热得跟亲姐妹似的”，别人自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就连湘云，平时好像跟袭人好得什么似的，当下也没有拉偏架的意思。对于贾家众人的事，宝钗和黛玉向来是不轻易开口的，迎春也不耐烦管这些，只有探春提醒了宝玉两句要注意身边的人事问题，“二哥，你也不要太纵着她们了，万一给你惹出麻烦来可就糟了。”

    “她们有分寸的。”宝玉摆了摆手，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显然并没有把探春的话放在心上。

    这样的人是自己亲哥，又是全家上下的眼珠子，探春也没有什么办法。她掩下眼底的失望，过了片刻才再抬起头，眼中只剩笑意。

    大家又聊了一会儿，舞池那边又换了一首新曲子，湘云扭着身子去拽宝玉，“爱哥哥，这首歌我喜欢得很，你陪我去跳舞吧。”

    宝玉哪里舍得拒绝女孩子的要求？又是自己青梅竹马一道长大的表妹，就和湘云一起向舞池走去。黛玉目光微动，就已然把周围姐妹们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湘云对宝玉的在意和上心，她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同时她也不是没有注意到王夫人对湘云的堤防。不过，在黛玉看来，宝玉对湘云亲密，更多的还是一位兄长对妹妹的那种亲密，尤其在见识过宝玉和他身边的女工作人员的相处方式之后，黛玉更是觉得，起码宝玉对湘云是没什么男女之情的。王夫人对湘云千防万防的，倒还不如……

    她脑海中突然莫名闪出袭人的脸，又缓缓摇了摇头。宝玉对袭人自然是信任的，而他对袭人的态度就算和对晴雯、麝月的有那么些不同，也绝不会让黛玉往男女关系那方面去联想。黛玉觉得恐怕还是自己想多了——不过她也就是闲着瞎琢磨，日后无论那位女孩子成为她的表嫂，她都绝对尊重宝玉自己的选择。

    不期然，她又想到了刚刚听到的那两位姑娘的谈话，贵为太子尚且不能自由选择自己的婚配对象……

    “林姐姐，你说呢？”黛玉正走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听到探春转过来问她，倒是愣了一下，“什么？”

    另外三人都笑了，同时又有些无奈。宝钗摇着头解释，“也就是颦儿了，才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走神。”

    说得黛玉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她一时之间也寻不到什么借口，只好跺了跺脚，装出撒娇的样子来。

    宝钗又笑着给她介绍前因，“三妹妹刚才说……”

    原来姐妹们早就转了话题，跟着迎春从禅舞聊到了妙玉身上。妙玉和冯紫英之间的暗潮涌动黛玉也是见识过的，对这件事也颇为感兴趣，几人就热闹地聊了起来，一时倒是把派对的真实目的抛在了脑后。

    ***

    就跟故意和王夫人对着干一样，湘云和宝玉这一去，就直到临近十二点才回来。两人显然早就在舞池里跳嗨了，回来的时候湘云脸上还带着些意犹未尽，频频回头去看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