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在天地间,陈将军心中一片冰凉,他抖着手掀开门帘,小心翼翼的往里望去。
那位楚娘娘蓬头垢面靠坐在墙角,刚才阮细雨那一脚几乎用了全力,她这会儿口鼻都是鲜血,却如疯了一般自语不停。
而阮细雨跪在叶轻言的身上,手中紧紧捂住他的胸口,嘴里不停唤着他的名字。
“轻言,你醒醒,军医马上就来,一会儿就不痛了。”那是陈将军从未见过的阮细雨,似乎一瞬就入了魔障。
可床上的那位仿佛睡着了一般,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陈将军浑身都冷了,他僵硬的站在那,几乎走不动路。
就在这时,军医连滚带爬的滚进大帐里,陈将军看着他凑到床边,抖着手去探叶轻言鼻子。
似乎应了陈将军的猜测,那军医刚一伸手就立马抽了回来,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大人,大人,王上他……”
他结结巴巴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然而阮细雨也似疯了,他眼睛赤红一片,死死盯着军医:“你这个废物,你给他治伤啊,他流了那么多血,不治怎么行!”
军医跪在地上,他浑身都颤抖着,不停地磕着头,额头上一会儿就砸出血来。
“大人,王上已经去了。”
听到这句话,陈将军仿佛被抽干所有力气,他腿上一软,一下子就瘫坐到地上。
“你说什么?”陈将军听到自己问。
军医依旧不停的磕头,大帐里这一刻热闹极了,他磕头的动静和楚娘喃喃自语的声音交相呼应,吵的人头疼。
军医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却还是道:“大人,王上真的已经去了,他没气儿了。”
阮细雨呆坐在那里,似乎没听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他身上脸上混乱不堪,那都是叶轻言的血,他茫然的看了看躺在那无声无息的叶轻言,目光扫到军医身上,又看向瘫坐在地上的陈将军,最后他目光一凛,狠狠扎向疯了的楚娘娘。
那一刻,陈将军觉得自己看到了地狱而来的恶鬼。
只见阮细雨慢慢下了床,他仔细地给叶轻言盖好被子,然后他走到到楚娘娘面前,一把拽住她的头发,把她整个人拽了起来。
“你怎么敢?!轻言对你还不够好吗?”
可楚娘娘却一点都不怕疼,也不怕他,她睁着一双杏圆的眼,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我为什么不敢?我为什么不敢?”她声嘶力竭,冲阮细雨大吼起来。
“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你的魔鬼,都该死!我父亲兢兢业业治理云州,到头来换来了什么?你们冲进我的家,杀了我一家上下三十二口,边杀还一边笑,很好笑吗?”
她一边说,眼睛里的泪仿佛心口里流下的血,怎么都止不住。
“我娘把我藏在柴房里才躲过一劫,然而便是如此,我也没能逃脱这恶魔的魔掌。我都已经躲到棚户区了,也被你们的鹰爪抓着,他们把我拖进我原来的家,在那里被这恶魔日夜凌辱。”
她越说越轻,仿佛在讲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说到最后,她的目光落到阮细雨脸上:“你说,我为什么杀他,我应不应该杀他?”
阮细雨仿佛被她掐住了喉咙,他脸色铁青,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应该反驳她,甚至是杀了她,可高高举起的手却颤抖起来,最后也没有落下去。直到这一刻,阮细雨才清醒过来。
他定睛看向这位楚娘娘,才意识到自己曾经见过她。
“你是当时的那位姑娘?”
他记得有一日被叶轻言叫进宫中商谈政事,曾见过一名女子被掠进宫中,那时她满面绝望,还冲他高声呼救。然而他当时在做什么呢?他在想他反正也阻止不了阮细雨,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可苍天有眼,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他们造的孽,如今都报应回自己身上。
阮细雨松开手,蹒跚地回到床边,他把叶轻言连人带被抱进怀中。
“轻言,”阮细雨在叶轻言耳边呢喃,“这一年我们都累了,我带你回家吧。”
陈将军这会儿脑子发木,他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能呆呆看着阮细雨抱着叶轻言,就这样安静地走出了大帐。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意识到两个人已经不见了。
直到副官瑟瑟发抖的进来问他:“将军,阮大人抱着王上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怎么办?”
对呀,他们怎么办?
还有这么多士兵留在兵营里,他们受了那么多伤,可经不起再多的磨难了。
陈将军低下头去,那封溪岭的劝降书映入他的眼帘。
他紧紧攥起手心,抬头望向副官:“去叫参谋来,写一封投降书吧,反正王上都死了,阮大人也走了,没人管我们,我们得自谋生路。”
陈将军说罢,软着腿被副官扶起来,副官问他:“那楚娘娘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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