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雅明白了李蓉的意思,她犹豫了片刻后,缓慢道:“可是,为了一个科举的案子,就将督查司交出去,是不是有些代价太大?”
李蓉没有说话,她有些想告诉上官雅,却没有多说,想了想后,她只道:“我在这个位置上,本身就有些危险了。父皇是希望我和世家鱼死网破,可我不能走到这一步。我虽然暂时离开,但我们的人还在,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大家心里清楚。”
上官雅应了一声,李蓉见她面带愁容,笑了笑,拍了她的肩道:“赶紧做事儿,做完了你好去喝酒赌钱。”
上官雅听到这话便笑起来,应了一声:“行嘞。”
说完之后,上官雅凑到她面前,小声道:“你最近和离后,感觉怎么样啊?”
李蓉挑眉,上官雅看了看周遭,往前探了探身子:“有没有夜会情郎,来点刺激的?”
李蓉笑眯眯从旁边抽了张折子,往上官雅身上一拍,只道:“滚。”
上官雅笑嘻嘻起身,挥手道:“走了。”
说完便自己回了自己的屋子,等上官雅走后,李蓉端了茶杯,抿了口茶。
其实上官雅的顾虑,也没有错,为了一个科举案,将督查司交出去,的确有些冒险。
一开始交督查司,是裴文宣的建议。
而如今确定交督查司……
李蓉看着茶碗里漂浮的茶叶,目光有些冷。
——则是因为,裴文宣的人,混在那些告状的书生里。
苏容卿要做的,是抽了李川釜下之薪,而裴文宣想做的事情,怕是想拆了这个灶台。
如果裴文宣意图在此,那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卷进这漩涡里去。
李蓉在督查司呆了一日,等到了晚上,她才起身回公主府,走出门时,她便看上官雅换了身男装,正甩着钱包,高高兴兴要出门。她走路极为轻快,看上去几乎是要跳起来,李蓉在内院门口等着她,看她哼着小曲过来,唤了她一声:“这是打算去哪儿,这么高兴?”
李蓉开口,上官雅才意识到她在,吓了一跳,赶忙道:“殿下你还没走啊?”
“你不也没走吗?”
两个人一起走出院子,上官雅轻咳了一声:“我这不是走了吗?白天太明显。”
“打算玩到什么时辰?太晚了,你父亲怕是要骂人。”
“父亲知道我的性子。”上官雅和她说着,颇为自信,“早说过了。”
李蓉笑着没说话,同上官雅走在一起时,她一瞬会觉得自己是十几岁,一瞬又会明显察觉两人的区别,觉得看着上官雅,仿佛是看一个孩子。
“苏容华在等你吧?”
李蓉径直开口,上官雅脸上僵了僵,李蓉低头轻笑:“你平日单纯去喝酒耍玩,可没这么高兴。”
“我也不是……”
“你们什么时候走这么近的?”
李蓉知道她是羞了,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像个长辈一样关怀起来。上官雅也没遮掩,直接道:“以前在督查司,做完事儿就经常约着去赌馆。你们和苏容卿在宫里闹事那晚,我听说他去宫里,就知道不好,特意去宫门口接他,带他去爬了个山,安慰了一下他。后来就关系就不错了,现下他没什么事儿干,闲散人一个,就天天找我咯。”
“玩归玩,”李蓉叮嘱,“别耽误正事儿。”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上官雅说着,两人一起提步走出督查司大门,刚出门,就看见苏容华坐在门口,正转动着手里的扇子,听见身后声音,苏容华回过头来,瞬间扬起笑容:“哟,出来啦?”
说着,苏容华站起身来,朝着李蓉行礼。
李蓉抬手止住他的动作:“不虚这些,来接阿雅的?”
“是。”苏容华承认得坦坦荡荡。上官雅觉得两人说话有些尴尬,转头同李蓉摆了摆手,径直道,“殿下,走了。”
说着,上官雅便走上前去,拽了苏容华的袖子,就拉着他往街上行去。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李蓉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远走,见街上人来人往,她莫名心里就有几分空空的。
好似上一世老去之后的最后几年,她常常看着喧哗繁闹发呆。
她正发着愣,就看见一个小乞丐跑到她边上来,他捧了个带缺口的碗,嫩声嫩气道:“夫人,给个铜板吧?”
李蓉垂眸,就看见乞丐的碗里有一张纸条,她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好似知道是谁给她的纸条。
她从钱袋子里取了两个铜板,放进碗中,同时悄无声息将纸握在了手里。
小乞丐跑了开去,李蓉用手指将纸在暗处一开,便看见裴文宣的字迹。
“我在。”
李蓉下意识抬头,四处张望之后,就看见一个贴了两片胡子的青年站在不远处。
他笑着接下李蓉的目光,李蓉忍不住抿了抿唇,她将纸条藏在手心,负手下了台阶,只道:“走回去吧。”
车夫侍从都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说,就看李蓉提步往前,走进了人群里。
有一个蓝衣青年在她转身后,也跟着她进了人群。
他们始终没有交谈,一前一后,各自在道路一边,好像完全不相交的两个人。
只是李蓉走过的每一个摊位,那个青年都会走过,然后买下李蓉看过的东西。
李蓉也察觉裴文宣的动作,她便走到一个猜灯谜的灯笼摊上,抬手摸过灯笼摊上最好看那个嫦娥奔月的灯笼。
她在灯笼摊面前站了一会儿,青年便在她背后驻足,随意翻看着对面摊位上的梳子。
等李蓉走后,青年又跟了上去。
李蓉走出最热闹的长街,便觉得累了,她召了马车过来,打着哈欠看上了马车,她上马车前,就看见青年站在不远处,笑着看着她,李蓉抿唇轻笑,突然生了玩闹的兴致,将袖中手绢一扔。
风吹着蚕丝手绢在街上轻扬而过,灯光透过软纱,公子急忙提步往前,软纱拂面而过,留了满鼻余香。
公子抬手抓住飘扬而来的手绢。
等回头时,马车已经如梦中伊人,哒哒而去。
裴文宣呆呆看着远走的马车,好久之后,低头轻笑,将手帕认真折好,放在心口,才回了之前猜灯谜的摊子。
等李蓉回到公主府时,才刚刚歇下,正泡着脚看书,就听静兰道:“殿下,赵大人求见。”
李蓉抬眼:“叫他进来吧。”
赵重九得了允,便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李蓉便看见他手里提了十几个灯笼。
李蓉看见灯笼,差点笑出声来,赵重九黑着脸,将灯笼放在地面上,随后提了嫦娥奔月那一盏,抵到李蓉面前:“方才裴大人加急找我,给了我这么多灯笼,特意告诉我说,这一盏要亲手交给殿下。”
“他说了,那个摊子,他都赢下来了。”
李蓉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笑了。
她接过裴文宣赢下来的灯,看着灯上的嫦娥,她笑了许久。
她突然觉得,有些事情,就算两人不和,也并非不可原谅。
人一辈子,不过就是图个过得好。有这盏灯在这里,纵使有些磨合,她也想走下去。
她恍惚发现,自己和年少时最大的不同,或许就在于。
年少她遇见什么不好,总想着扔。
如今遇到什么不好,她却会想到修了。
她也不知道这算是一种退步妥协,还是一种成熟圆满,只是仿佛是人生一个必然会走的路。
若是不好就想着扔,裴文宣与她,早就该结束了。
她不是完美无缺,而裴文宣,也不是白玉无瑕。
可是裴文宣从未想过放弃,她在兜兜转转的被迫坚持里,也终于发现。
这一份感情,终究值得。
而裴文宣送完花灯,他负手走在长街上,想象着李蓉收了灯的模样,便忍不住笑。
童业在背后打着哈欠念叨:“公子你太闲了,是吏部的事儿不够多,还是您精力太旺盛。变了装等这么久,好不容易送殿下回去了,还去猜什么灯谜。您一个状元去猜灯谜赢灯,这不是欺负人吗?传去要让人笑话的。”
裴文宣知道童业是估着他心情好,才敢这么放肆。
他也没应童业,只是仰头笑着看了一眼天上明月。
想着李蓉也与他同在一片月光下,他目光忍不住温柔了几寸。
“笑就笑吧,”裴文宣声音里满是笑意,“夫人高兴就好。学了满身才华,夫人都哄不好,又有什么用?”
反正,登高问鼎的风景他已见过,最贪慕的,也只是这烟火人间。
第129章 夜会 (二更)
李蓉接了孙闻状纸后将人送走的后, 崔玉郎立刻联系了柔妃, 柔妃借着肃王的名义见了崔玉郎, 崔玉郎便将孙闻的事一五一十告知了柔妃。
“这个孙闻是微臣同乡,他被当地乡绅抢了进华京参加春闱的名额, 就到华京来找微臣,微臣便让他去找平乐殿下告状, 不出微臣所料,平乐殿下清晨接了状纸, 便将人送出了华京, 如今送他出华京的船已经找不到了。”
听到崔玉郎的话,柔妃顿时坐直起来, 只道:“你说的可是当真?”
“当真。”
崔玉郎说着, 拿出了一份状纸:“这一份状纸,是孙闻留给微臣的,娘娘明日就可寻个机会, 将平乐殿下召入宫中,先给她看了这状纸,之后我们再寻人参奏此事。”
“我为何要先告知她这事儿?”柔妃皱起眉头,“她既然敢干出直接杀害告状之人的事,我直接同陛下说了, 不是更好?”
“娘娘直接同陛下说此事,陛下顶多训斥平乐殿下,还会猜测娘娘别有用心。娘娘已经经过弘德的案子,此事最好不要再参与。”崔玉郎跪坐在地上, 平稳分析,“可娘娘若是先让平乐殿下知道您已经知道她杀人之事,她心中就会害怕。明日朝堂参奏她,她怕查出孙闻之死,便会在一切发生之前,先辞了督查司司主的位置,以免追责。”
“她胆子这么小吗?”
柔妃皱起眉头:“平乐可是只小狐狸,我怕你这招,不成。”
崔玉郎端起茶杯,轻轻笑了笑:“娘娘可知,平乐殿下为何要杀孙闻?”
“愿闻其详。”
“平乐殿下始终是太子殿下的姐姐,面上和世家再过不去,那也是世家的人。所以她可以查一个秦氏案,查一个军饷案,却不能动世家根基。而科举的案子,上下牵扯太多,她如今本就在风尖浪口,自然不敢再接,不仅不敢接案,还需得维护着,世家不稳,太子就不稳,所以她一定要杀孙闻。”
崔玉郎说着,喝了一口茶。柔妃思索着:“你早在送孙闻过去之前,就料到她会杀孙闻?”
“我说要送督查司给娘娘,”崔玉郎挑起眉头,“娘娘以为,微臣在说笑吗?”
柔妃愣了愣,崔玉郎将茶杯放下,重新握起扇子,慢慢道:“我们诱她杀了孙闻,便已是抓了她的把柄。再逼她去接科举的案子,她不想接科举案,又有把柄在我们手里,那离开督查司,就是她最稳妥的法子。她走了,督查司得有人掌握着,谁愿意查科举案,”崔玉郎看向柔妃,“谁就是督查司的新主子。”
第1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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