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石头房鳞次栉比,灰白色高高矮矮,依山坡错落。水泥路修得好,潮湿的环境扬不起尘土,绣球花梗润水般青翠。
黄毛在主干道停车,卫舜递了根烟道谢,下石阶穿入屋群。
枣树野蛮生长,沿小道儿抽条开花,青绿的颜色,缀叶片里半遮半掩。卫舜拂枝转入窄巷,有狗吠猫叫,混在家户的吵嚷声中,给咸腥海风添了丝烟火气。
“y—a—r—d,yard,庭院。”
读书声破风而入,像咬上一口青果,脆甜又略生涩。
钟冉就坐庭院里,高板凳当桌子矮板凳当椅子,脱了拖鞋踏凳腿儿上,脚丫子一翘一翘,听见脚步,倏忽掀眼皮。
情绪像埋了四年的种子,随她抬眸撒下雨露。种子发芽,翻土破石,带着不可挡的势头生长,又被困在喉咙眼。
卫舜竟哽不出半个字。
钟冉抹鼻子:“您找人?”
夕阳略泛紫,照头顶熠熠生光,卫舜感觉刺眼,眼底云蒸雾绕:“……冉冉。”
钟冉起身:“你就是来接我的?”
她长胳膊长腿,袖口裤管短半截,偏胸前扩得极宽,垂坠面料勾勒出文胸轮廓,上方凹入空荡荡的坑。
卫舜一看就知道,她从里到外穿的都是别家衣服。
“诶!你是不是卫先生哇?”
卫舜抬头,二楼窗户探出个年轻脑袋,男生眨眨眼,“我是俞天钧!”
他缩回头,提嗓子大喊:“妈!妈!”
“啊?”
“接钟冉的来了!”
“哦!来咯!来咯!”
妇人烫一头小卷,玫红碎花裙,微胖的脸撑平了褶皱,笑得苹果肌鼓囊囊:“汝是底呢侬?来接钟冉哇?”
男生蹦蹦跳跳下楼:“妈,他听不懂方言,我来说!”
俞钧天浑身活力使不完,手挥得起劲儿:“你好!你好!你从哪里来的啊?”
卫舜看他过于年轻活泼,不禁问:“你多大了?”
“我十六了呀!”
“哦。”卫舜下意识回复,又忍不住嘴角上翘,“哦,哦!十六啊,挺小,挺好。”
俞钧天觉得他古怪,问钟冉:“你们是不是熟人啊?”
卫舜抢先答:“当然熟,非常熟。”
俞钧天指钟冉:“她真的上高中啊?”
卫舜摸摸下巴,冲他勾手指,两人背过去絮絮交谈:“你们怎么捞到她的?”
“前几天我妈跟人跳广场舞,她要拎喇叭,所以最后走。她眼睛不好使,还以为是谁落沙滩的红麻袋,打算去看看,结果就发现了。”
“哦。”
“她真上高中啊?”
“她怎么说的?”
“她说她四川人,高三,本来在家里睡觉,也不知怎么就飘来了这里,问她爸妈她说死了,亲戚的号码也没记住。我妈以为她偷渡,要拉去警局,差点把人吓哭了。”
卫舜调头,钟冉歪脑袋与他对视,他笑了笑,搭俞钧天的肩膀压声音:“她惹到人了,被人家扔下船,可能脑子浸水,失忆了。”
“啊?”俞钧天瞪大眼睛,“溺水也会失忆?”
卫舜煞有介事地点头,俞钧天怔愣愣:“哦,哦…”他瞥钟冉一眼,“她好可怜啊。”
卫舜拍他肩膀:“放心,我不会再让她遇到这种事了。”
“哎呦──”陶勇奔入院子,张双臂,“我的娘啊!你这几年都…唔!”
卫舜捂他嘴巴:“冉冉,走了。”
陶勇眼珠子斜来斜去,卫舜挤眉弄眼,他瞧钟冉满脸的陌生,了然挑眉,卫舜赶紧点头。
钟冉狐疑:“我真认识你?”
卫舜说:“当然啊!”
钟冉上下打量他:“你有证据吗?”
卫舜叹气,指自己锁骨:“你这儿不是纹着吗?那是我的号码。”
真是不提还好一提就气,钟冉咬牙咝咝吐气。
她记得自己吃了宵夜,趴床上享受假期懒觉,结果一觉醒来,她躺进了陌生房间,还有个女人逼问她是不是偷渡犯。
她说自己高中生,女人不信,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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