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音响起,对于沈灵儿简直天籁。如果沈星儿把这枪抖术继续说下去,就足可以证明他是有多么胡扯,多么不靠谱,哪怕他这个诓骗师弟沈星儿的把戏其实是搬自于凡人的电视剧。
幸而这一个声音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众人的思绪也将随之转回正途上,沈灵儿也就算是解救了。这一个声音不消多想,自然是来自风家三长老的。显然风标对于三长老技艺的验证已经完毕,他也从三长老掌握的某样技能中,察觉到了克制三长老身内埋伏的原理。
丹歌瞧了沈灵儿一眼,幸在他今天不想追究沈灵儿的事情,不然的话,单是三长老这个话题转移,可并不能使他从沈灵儿身上完全挪开目光。丹歌问向三长老,“莫非这枪抖术竟不是灵儿瞎扯?您确乎会这枪抖术,进而以这术法压制了身内的埋伏?”
“枪抖术?”三长老挑了挑眉,“可是男人去厕所常用的技艺么?那我倒会。”
“……”现场忽然悄声了,三长老这个并不适时的冷笑话,让在场众人忽然有些难以反应。若是在场众人全部是男人,则这样的玩笑再不好笑,众人也尚能一笑带过,但此刻人群中还有着两个女子,且都是风华绝代的佳人绝世。
哪怕在场的这些男人对她们并没有爱慕之心,但女性面前,三长老这样的玩笑,他们总也没有办法接茬儿,不然就显得他们也如三长老一样是个流氓了。
这沉默的时候,该是女人们给个反应了。
就听得一旁“咔啦啦”,葛孑将身旁大火鬼邪的头撅了下来,捏在手里如同揉纸一样搓成一团,然后就朝着三长老面门砸去。“色老头,你敢如此轻薄?!”
“这这这……”三长老颇有些委屈地挥了挥手,作了阵风,将那飞来的骨团挡了下来。而后连忙解释起来,“这并非是我有意,这是因为我刚才向风标展示技艺,有一样技艺使人性情大变,他刚刚从那技艺中退出,尚没有完全恢复正常。请你见谅。”
“嗯嗯嗯!”风标连忙肯定这。他比之三长老更是胆怯些,更多是后怕。他眼睁睁见着葛孑硬生生将那骷髅鬼邪的头骨搓成了一团,这要何其巨大的力量,又需要何其坚固的皮肤。他不自觉地就会想起之前他和子规与这葛孑的相处画面,他那时或许已经在鬼门关前,绕过好几遭了。
葛孑实是粗枝大叶的人,又和子规一样是千年的老货,实际对于三长老的话语并不怎么感冒。她之所以表现如此,是因为想到自己新交了新欢,该有女子的矜持情态。表现过后,发觉连鳞不在,失落之余,就更不在乎了。她往地上一坐,摆了摆手,示意这件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
而葛孑本来主要控制着面前的大火鬼邪,此刻她也不需控制了,失了头骨的骷髅鬼邪,似乎也如没了头的人类一样,就此少了对于外界的五感。唯一的不同,则是这骷髅鬼邪没了头骨,并没有死去。
葛孑对这骷髅鬼邪更看轻了,“这什么大火鬼邪也是个没种的货,没了脑袋就这么安分了。”
鬼邪如果此刻能听能言,一定要抱怨,“那老头儿搞黄色,你自去找他算账,我招谁惹谁了就丢了脑袋?!脑袋又还像丢沙包似的……”
男人们撇开了假作矜持的葛孑,回归到三长老本身。子规问道:“您方才所言是实话,还是为了应付保命?”
“嗖”的一下子,应着子规的问话,不能三长老答话,就先有一道凌厉的光芒切在了三长老的喉头。这光芒的起点正是葛孑的双眸,只等三长老说出“保命”二字来,三长老的脑袋下场必不会和大火鬼邪的头骨相差多少。
“咕咚。”三长老咽了口唾沫。分明葛孑的实力并不及他,但单是葛孑的蛮力,就不是单凭境界可以估测的。“是实话!方才我借用沈星儿所言的枪抖术比喻,也是实话。
“众所周知我是三长老,而实际三这个位次格外微妙。六位长老以宗室到旁支顺次排序,大长老是家主本家,宗室内廷,二长老脱离宗室,但关系密切。打我和四长老开始,实际上就是旁支了。
“风家森严等级之中,宗室血脉至高无上,而其实尚有血脉,仅弱于宗室内廷。这个血脉,你们可知道么?就譬如风芒,之前本不是家主弟子,他远在旁支,但细数地位,他尚在众旁支之上。”
天子对于风家的内情了解,自然毫不犹疑的作答,“就是不在宗室的长老本家。众长老地位崇高,于是他们的子嗣虽然不在宗室,但随着长老地位水涨船高,就比之寻常宗室更有权威。”
三长老点点头,“不愧搞情报的,家主风和一向秉持民主,像我这样的等级高低的说法,在风家是杜绝的。难为你还能看出。”
“是啊。”子规笑道,“毕竟只是公平外皮,等级内核。稍稍追究,就能看到端倪了。”子规的话里不吝嘲讽之意,但这话点在实处,风家上下欲辩无言。
三长老没敢理会犀利的子规,又问道天子,“你看出了等级不算,你可查出了我的来历,我的位置来历?”
“我……”天子瞧了瞧风家的众人,心想也许这当前是个展示他情报能力的好时机,也能为情报组织奠一个高基础。“我也没有查出多少,但据我所查,你该是子承父业。想来,这就是你想说的,三这个位次代表的含义。”
“对。”三长老点点头,“我的父亲,就是之前随同老家主一同解开枕木内机密的风家旧十二人之一,同老家主一批的风家五长老。风家三十年前巨变,即我父亲同风家老家主等人一道在丹霞遭遇业膻根之后,他们都有预料,自知性命不久。
“我父亲和我的性子很像,头脑聪慧,但胆小如鼠。我如今猜测,大概我父亲当时代表的生效,和我一样也是鼠吧。他胆小,自然怕死,人为追求生命延续,做一些对道义有损的事情,似乎也可算是人之常情。
“那和老青龙交手的另一尊神,不就是为了延续自己生命落入歧途了吗?神尚如此,何况只是修行者的我父亲呢。况且我父亲的错,说来也并不大。他所做只是多算有伤天和,却不亏人和。”
“他做的事情,如今映照在了你的身上?”丹歌问道,“还是说更为简洁明了的……,你还可以做你父亲那样的事儿?”
丹歌有如此一问,但不知是不是福至心灵,他在说出这些话后,答案就已经烙在他的心里了。其他的众人,也是如此。显然,三长老的情况,是丹歌所说的后者情况。
“是后者。”三长老道,“方才你们也听沈星儿将七十二地煞术背过一遍了,这七十二地煞术的最后一术,叫做魇祷。这一术的意思就是,以诅咒实施恶事,或致祸他人,以达到祈福自己。
“我父亲就是用这么一招来为自己续命的,他尚有道心在,所以这魇祷之术并没有施展给人类,而是施展给了山林内的鸟兽一类,以鸟兽的祸患,得来福气,继而延续自己的生命。
“而从结果来看,我父亲和老家主等死在同一年,而修行较弱的风柷风椑两位老先生,反而活得更为久长。可见我父亲这一招收效甚微。有此经验,日后如果我也遭遇这样祸事,散尽修为,才是保命之法。”
三长老说着笑了笑,他这胆小的性子,真是遗传了自己父亲的百分之百没错了,“这个法术,在我父临终之际,就传给了我。虽然于他来说并无很大收效,但据他遗言,他好似是凭着这魇祷之法,多活了一两天的样子。
“我习得此法也在于我父命不久矣,便心有愿,却终究是学会了。而之后,我就将之抛在脑后,从未用过。若非今日,恐怕它还将封藏在我脑海角落,被我永远遗忘。而这样一招,恰是压制我身内埋伏的神妙所在!”
杳伯问道:“这样一招,是如何压制你身内埋伏的呢?”
“我估计,是因为我身内的埋伏实际上属于诅咒祸患一类,而魇祷就凭借诅咒祸患换来对于施术者的祝福。当这埋伏在我身内想要发威的时候,魇祷此术自然运转,凭着埋伏发威带来的诅咒祸患,为我带来祝福。
“而这等祝福恰又抵消了那诅咒祸患,所以埋伏无论如何发威,总不奏效,最终就只好停止。这恰如方才沈星儿提到的枪抖术提及的子弹一样,魇祷越过了我身内埋伏难以寻找的这一障碍,直接作用在了埋伏散发而出的诅咒祸患上,使得埋伏永远无法得逞。
“而我之所以得出这样结论,是因为我方才向风标展示此术时,我的面门处有一到红光显露,正是那埋伏。等我术散,则红光也散。
“根据魇祷的原理,也就可知,那埋伏红光在魇祷运转时,情愿或不愿,就会显露出来,继而施加诅咒祸患。红光若是不出,则魇祷得来的祝福,必将摧毁红光。所以红光为了长久,就只好如此碌碌,屈在魇祷之下,暂存生机,蓄势以发。”
“可这法子……”风和有些忧心地望着在场的众人,“当学还是不当学呢?”
第五百三十九章 魇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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