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灵儿想都不想地说道:“那自然是丹歌哥……”他说完这一句本就想结束,但他又感觉这样有些私心在里面,毕竟他本对丹歌喜欢得紧。这会儿他仅说出丹歌,老先生必以为他是凭着自己的喜好来确定的,他的意见也就没有了参考的价值。
所以他紧接之后,又补上了半句:“和子规哥。”
“嗤。”老先生大把年纪了,可是人精,机灵儿这话中包含的意思他一听就明白了。他郑重地望着机灵儿,“这可事关重大,说不定我风家千余口人的性命都在其中。你此时轻率,到时风家因你的敷衍而绝户,风家上下化作万千厉鬼朝你索命,你可抵挡不住啊!
“到你死时,这罪行具都按在你的身上,你恐是被打下无间,永无轮回之日了!”
“唔。”机灵儿捂住了嘴,从指缝中透出几字来,“祸从口出,,您不要问我了!”
老先生叹了一声,坐在一边静静瞅着墙上的画,“说实话,我和你的想法一样儿。不要看这李树比之二鸟要高大,那一个青柚也堪比一具鸟身,但到底二者是死物。而灵动之物,还是立在枝头的仙鹤杜鹃。可这两鸟是主体的理由呢?不是艺术上的理由,而应当是玄妙中的理由。”
机灵儿歪着头瞧了瞧,道:“这两个鸟儿,不正在理由之上吗?”
“哦!”老先生听得眼睛一亮,他看一眼机灵儿忙扭头去瞧墙上的画作。随后他苦笑着点点头,“你说得不错啊。我真是老了,我以为这李树上结柚子,被你解成那病人李尤,就没有其他解了。而其实灵活运用,这李树结柚,依然可指为理由凭据。
“是了是了,我的梦卦之中本是有诸多含义,所以才将这繁复的意思映在了一副图画之上。如此横看成岭侧成峰,根据角度不同,则题解也就不同。若是李树结柚只特指那病人李尤,那这结柚子的李树完全可直接画成那李尤的形貌嘛!”
老先生自顾分析着,渐渐说服了自己,也就随之肯定了机灵儿的结论。他笑着看向机灵儿,道:“哈哈哈,小娃娃你还真是不简单呐!”
“嗯?我说什么了吗?”机灵儿懵懂地看一眼老先生,继而摇了摇头,“我什么也没有说。”
老先生一耸肩,“嗬,还真是个小机灵儿!好好好,这全然是我自己解出来的,对错我一人承当,与你无关!可行?”
“您说什么呐?”机灵儿摇了摇头,脸上满是不懂,他摇头际渐渐避过了老先生的眼神。
老先生撇了撇嘴,“你倒推得干净!”他嘴上这般说,心中却对机灵儿表示了肯定,“我刚说了一句我全然承当,他于是就把自己择了个干干净净!这就坡下驴的本事,在这修行界可吃得开!再兼之他修行上颇具天赋,此子前途,必不可限量啊!”
他想着想着,竟真有了收徒的心思,“那丹歌犹疑不决,我不如就捡个漏?我这一生就荒废在家父的几句谜诗卦语上了,而我如果有个这样的弟子,日后他成了名,我也跟着沾光啊!”他想着先是搓了搓手,却又是摇了摇头,“我却不能做得这么下作了。”
他犹豫起来,毕竟丹歌那边明显有收机灵儿为徒的心思,他此时挖了墙角,传扬出去声明不太好。“暗着不能,我不如来明的。等几日后他们要去风家时,我再提出这个要求。对,那丹歌若要去风家,需应我一件事儿!”
他竟也学会了人丹歌的招数,还施于丹歌之身了。
老先生想到这里心中莫名畅快,他恍然大悟,“啊!我就说那丹歌怎么总要人答应他一件事儿呢!原来这拿捏的感觉如此美妙!旁人应了我的事,亦如领了我的差,我这般颐指气使,好不自在!啧啧啧!五十来年了,我以前怎么没有悟到呢?!”
机灵儿瞧着那老不正经的老头儿欢天喜地手舞足蹈地躺在了床上,他悄然叹了口气,走出了屋去,“还是我那丹歌哥正经些!”
在另一边,坐在李尤家中闲聊的丹歌砰然脸上一红,宛若熟透了的苹果。
子规坐在丹歌的对面儿瞧着这样儿的变化,笑问道:“怎么了,想起什么美妙的事儿来了?”
丹歌摇了摇头,得意洋洋地道:“似是有人暗暗夸我呐!”
子规翻了个白眼,“谁呀这么没谱?”
丹歌还了子规一个更大的白眼,“却没人夸你,你必是羡慕了!”
“那不着调儿的拍马屁话,我也不想让人夸!”子规颇为嫌弃地一摆手,却在此时他的脸一烧,霎时也红了起来。必是有人也夸他了,他歪头摸了摸脸,“……真香。”
丹歌抚了抚脸,此时他对于脸上的红晕不以为荣,反以为耻了,“真没谱,夸夸我得了,捎带手夸子规做什么!”
“去你的吧!你才捎带手呢!”
李尤从厨房里端来了饭菜,今天晌午丹歌子规就在李尤家吃了。李尤见两人的脸红扑扑的,他把饭菜往桌上一摆,问了起来,“大仙你们脸怎么都红了?”
丹歌答道:“我这呀,是收到了我关注的人的情感,所以那情感就在我的身上有所体现。这本是修行者的一种本能反应,能让修行者随时随地知道自己的处境,更能明了敌友的情感深度变化。
“例如你知道的金勿,我们虽然表面上是伙伴,而其实暗地里是想指对方于死地的死敌,他就在我的关注之中,如果他对我生出不够含蓄的恶意来,我就能够感觉到,因此会对他有些警惕。
“当然这警惕也有弱有强。如果他的恶意强烈,我就会身体发冷,通体一僵,我就知道他对我起来杀心;如果他没有如此强烈,只是随意的恶趣味,我或许只是打个喷嚏那么简单。
“除了这些可以关注的人,我们时常接触的都是陌生人。处在陌生人群中,我们的目之所见,就是我们主要关注的人群,这些人的情感反馈到我们身上,我们就对当前的处境有了粗略的判断。你们凡人其实也有这样的感受,哪时候你后脖颈子发凉,就说明你身处险地了。”
李尤听着,摸着后脖颈子直点头,“哦哦哦!那你们这脸发红……”
丹歌点点头,道:“嗯——,我猜是机灵儿夸我了,我才有这样儿的反应。”他说着一瞥子规,道,“子规则不是,他完全是羡慕我,被我气得,才憋成了通红,不一样不一样。”
“去死吧你!”子规一掌拍在丹歌身上,“你还好意思关注着机灵儿,你既想收他为徒,哪那么些顾虑,你直接答应了他多好?!晾着他对你有什么好处?哪一天机灵儿被人撬跑了,你可哭去吧!”
“我是让机灵儿意识到知识重要性!那时候他再拜我,我这师父才当得理直气壮!”丹歌道,“再说哪个能撬了机灵儿去!”
子规轻笑一声儿,“机灵儿的聪明一显露,那老先生不会动心?他一个人经营着常阴居,没有帮手为什么?他不想到了这等年纪收一个聪慧弟子?!”
“哦哟!”丹歌一拍手,恍然大悟,他把机灵儿留在常阴居,可是把他既定的徒儿拱手让给了别人啊!他盘算起来,“三日,那孩子心性坚定,三日还是抗得住的!三日后我去常阴居第一事,就是收机灵儿为徒!”
子规点头,“这还差不多!”
三人交谈中吃完了午饭,而后李尤告别了母亲,和丹歌子规一起返回酒店,他今天下午就继续上班了。当然三人在走到酒店近处时,就分成了两路,丹歌子规刻意在外面多绕了几个圈子,才返回了酒店当中。
而丹歌子规回到九层发现0917的房间门大开着,也就是说就在机灵儿退房不久,这一间房子就迎来了新的顾客。这让丹歌子规警惕起来,是否这房间里住的是马心袁的人,或者是那苏音的人?
这可能性并不小,他们早上发布了新闻,那么马心袁苏音立刻就能意识到这一切和丹歌子规有关,更和住在子规对面儿、曾站在公寓院中、穿着警服看他们的机灵儿有关。
他们如果想要打击报复,很可能就从机灵儿曾经的住所开始调查,那些个杀手都是属狗的,一点气息被他们追到,都能够找到机灵儿的落脚点。
而如果是那些人真要追踪机灵儿,丹歌子规倒是并不惊慌,毕竟机灵儿已经交代给了风家的那个老先生。那老先生仙风道骨,显然修为颇高,对付几个十几个百十几个喽啰一点问题没有。
丹歌子规忧心的是在这0917房间里住下了一个眼线,那样的话,丹歌子规就完全没有空间来秘密交流了!而丹歌子规两人的交流,从来是他们保持清醒、理清事件的重要方式。
两人有这样儿的忧心,也就有这样儿的狠心。丹歌眯着眼睛,狠狠地说道:“如果这房间里的果真是个眼线,那么他必是见不到日出了。”
两人假装经过走过0917房间门口,顺着大敞的门往里面打量。两人的五感何其发达灵敏,单是眼睛一扫耳朵一听,屋内的全部情况已经了然,而他们得出的结论让他们有些疑惑——屋内无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疑惑,这也就肯定了他们彼此的答案,他们都察觉到屋子里没有人在!
“李尤刚刚换班。”子规说道。他的意思是,现在他们闯进屋里去,监控那里不会有任何的把柄痕迹。
丹歌微微点头,左右打量没人,他立即扭身就走进了0917房间,子规也紧随其后。两人走入了0917,来到了屋中,就听身后的门“哐”的一声,竟是关住了。然后有声音响了起来,“两位真是让我好等啊!”
第二百三十六章 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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