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刘氏原本有些忐忑,即使她不通其中关节,但给媒人拒绝的次数多了,也不由得开始产生怀疑之心,告诉沐扶苍梁府欲与九家缔结婚事时,实在不安,可是当沐扶苍惊呼出声,她突然升起一种痛快的愉悦感,好似狠狠赢了沐扶苍一场。
“九公子?善妹妹要嫁与九重夜?”沐扶苍不可置信道。
“是啊,我们梁家,不缺吃不缺穿,用不到卖女儿,只要真心对待善儿就行,我瞧着那九重夜虽然家门低些,倒像是个知冷知热的。唉,扶苍啊,你也知道咱家是官宦人家,竟一下找不到合适提亲的,我想你与九家也算熟识,这才特意亲自过来托你和九家说道说道。”
沐扶苍摇着头,面现难色。
梁刘氏愈发暗自得意起来:“叫你推三阻四不肯嫁康儿,结果你想嫁的人,还不是得娶我家善儿?”于是故意问道:“这有何难处?莫非你当真与那九重夜有过婚约?”
“夫人说笑了,沐家与九家世交而已,只是我尚未婚嫁,便做媒搭线,和人强说婚事,有些不妥。”
梁刘氏“哎呦”一声:“怎么会让你认真当媒人,只是去知会九重夜一声,好叫两家心里有个底,庚贴彩礼议亲,一样样得慢慢来呢!”
沐扶苍不说答应也不表示拒绝,只是犯难而已,梁刘氏记挂着家里不肯进食的女儿,暂时顾不上劝沐扶苍嫁与梁康,仔细嘱咐她如何向九家说亲事后,匆匆赶回梁府。
柳珂等在院中已是好奇极了,梁刘氏一走,马上打探道:“沐姐姐,可是梁夫人为难你了?人生总是有不如意之处,我们做小辈的唯有忍耐而已。”
沐扶苍又挂上做生意时常带的笑脸:“一点家事,没有为难的。柳妹妹先进屋吧,方才我们聊到哪里了……”
沐扶苍越说无事,柳珂越断定梁府出了事,沐扶苍与梁家的关系不睦是摆在明面上的,梁刘氏引得沐扶苍惊呼,自然是对沐扶苍有害无利的消息或要求。
柳珂从此再找沐扶苍时,就遇不见她了,不是梁刘氏在府中谈话不便相见,就是沐扶苍去了梁府。
柳珂让清商给沐府的丫鬟塞了几回银子,经过沐扶苍调教的丫鬟倒是精明,光拿银子不出声,清商不免有些急躁,柳珂道:“算了,她不说反而证明梁府与她生事了。左右梁家闹不出花儿来,知道沐扶苍在京城镇日劲儿的是与他们接触,我就能向黄纯交差了。倒是能脱出身细查她的跟脚。”
沐扶苍自然不会拿梁善与九重夜的婚事当真,她借口去梁府,中途拐个弯,直奔冯府。
黑水众在冯府几个门外埋伏,等发现白哉子出现,将会马上直奔茶楼汇报给沐扶苍。
沐扶苍等在茶楼,颇有些度日如年的意思,眼看着天色渐晚,一天又要过去,大概白哉子今日不会到来做客,轻轻放下茶盏:“唉,收拾一下准备回去吧。”
她趴在栏杆上眺望冯府,在枝叶稀疏的树冠间暖黄烛火依稀。沐扶苍心里一阵柔软,笑道:“幸好有天生水师父在啊,他们真是般配。只是,为什么天生水不多陪陪女史呢,不等过年就要离开?”
沐扶苍只是自言自语,不防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回复道:“你说谁俩般配?我怎么看不出来呢。”
是谁在和她说话?沐扶苍后背一阵寒意,有人在她身侧,她和楼下守卫的黑水众,居然全无察觉!
沐扶苍在一瞬间心跳加速后,觉得突如其来的声音有点耳熟,试探道:“白仙师?”
一只手攀在栏杆,随后人像一只大鸟般落在栏杆上,慵懒地背靠窗框,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不必故意叫我仙师。”
白哉子依然衣衫不端,黑发松松绑起,垂在胸前,长腿斜搭在栏杆,抱着手,似是不快。
“不是似乎不快,我确实不开心。”
屋外已经黑透了,屋里也只点燃了一盏小灯,微弱的烛火斜照在白哉子雪白的肌肤上,给他添上几分暖意,浓密的睫毛下垂,在眼鼻处打出一道阴影,使白哉子沾染更多的喜怒爱憎,也更加不像一个修道人了。
“为什么要天生水陪着她?难道他就没其他事情做了吗?”
沐扶苍发现自己完全判断错了三人之间的关系,紧紧闭起嘴。
烛火扑闪几下,燃尽了,一片漆黑,房间里安静极了,沐扶苍才重新道:“道长,我刚好有事相询……”
“不是刚好,你一直在这里等我。”白哉子不留情面道。
沐扶苍拿出碎玉,托在掌心:“道长如此坦率,实在令扶苍汗颜。这便实言相告。”
“道长可曾听说过戾王宝藏?”
白哉子只盯着匕首,闷闷道:“他居然将碎玉给了你。”
“正是碎玉。如今边疆动荡而国库空虚,我欲起出宝藏以充军资,解救大雍于危难中。据闻宝藏有奇异处,师父特将匕首相赠,做信物邀请道长出手相助。”沐扶苍简明扼要,两句话将全部情况概括完毕。
白哉子随着沐扶苍的讲话慢慢皱起眉头,待听到“师父”二字,表情却陡然一松,沐扶苍知道他其实是比之前的不快更加“不快”了。
白哉子面无表情道:“倒是会挑师父。算了,你我因缘已成,陪你走一趟就是了。”
“请道长随我回府,我们后日即出发。”沐扶苍款款行礼,心里略觉安稳。不管他们三人是否心甘情愿,队伍毕竟聚齐了。
“清商,老庙的回信到了吗?”
清商悄悄抬眼,见柳珂正用白玉打磨成的小勺仔细从银碗里舀起经过七蒸七酿的百花露,混合七白药方研制的粉末,均匀涂抹在脸上。
每当此时,柳珂总是愉悦的。
清商尽量用最平稳的语气汇报道:“回小姐,最近老庙好像失踪一般,奴婢向衙门打探,京城这段时候,多了许多江湖人,不知老庙消失和他们是不是有关系。”
柳珂拿丝巾擦手,在生气前先轻笑起来:“自然有关系,老庙掌握的秘密太多了,应当是遇见厉害仇家。哼,真是活该。”
“沐扶苍在西北的动向我岂不是拿不到了……一帮老男人真是靠不住,我要抓紧训练自己的人手,让他们在京城外给我做事。清商,去问仔细,那伙江湖人的来历。”
清商喏喏退下,清语端起水盆,也随她一起出屋。
“你是去问那个小捕快了?”
清商连忙竖起手指抵在唇上,看四周无人,才轻声道:“是呀,他好聪明的,要不是他提醒,我都想不到老庙可能和突然出现的江湖人有关。”
清语小声笑道:“又开始夸奖你的小捕快了,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清商的脸一下暴红,清语叹道:“果然,你可注意着些,千万不要让小姐知道了。”
清商颓然道:“我晓得,家奴与外人私通……怎么敢让小姐知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清语思量着说辞,刚说了半句话,一个丫鬟疾步走进小院。
丫鬟在院门外尚能维持举止,待一进了院子,马上掀裙猛跑,未至屋中已大叫起来:“柳七,你是怎么看管人的?姓沐的出京了,你知不知道!”
清商与清语隔着墙隐约听见,惊讶对视。
沐扶苍将钟八留在京城协助黎掌柜,而钟九早已作为碧珠与翠榴的护卫去了衮州,她带着余下的黑水众与白哉子、小辟和扮成侍女模样的洪烁,让阿余等家仆驾驶车队,在天色尚未全亮时便向刚刚打开的城门驶去。
出城的瞬间,沐扶苍望着天际红日,长出一口气,忽心有所感,回头望去,高大城墙下,一个身披金红长袍的人贴着泥砖站立,好似在茫茫枯黄中开出一朵艳花。
沐扶苍策马来到他面前,翻身下马,撩起面纱:“小夜,你在等我吗?”
九重夜凤眸微垂,眼下有些青影:“无为妹妹,你真是,来去匆匆。”
“昨日接到急信,衮州的生意出了点差错,我过去打理一下。”沐扶苍将为柳珂和凶兽主人准备下的借口同样重复给九重夜,暗道:“九重夜等着这里,显然是发现疑点了,我这般说辞,未必瞒得过他。”
九重夜翘起嘴角,显然是不信,沐扶苍正斟酌理由,他慢慢道:“生意,好忙好凶险啊……”
九重夜向前一步,微微低头,几乎与沐扶苍气息可闻:“妹妹,我不管万宝的‘生意’走到哪一步,你也不必解释,我只问你,春节时,会回京城吗?”
沐扶苍向后退了半步:“回。”
“那好,我在京城等着你平安归来,如果到时候你不出现,就算将天地颠倒,我也要将你寻回来。”
沐扶苍停顿片刻,才点点头:“嗯!”
“还有件事,你最近事务繁忙,可能没有留意,大蓬曹家的家主来到京城,一直在暗中搜寻杀戳,不知道几时杀够人。”
大蓬曹家?九重夜提醒得太过明显,沐扶苍不知是忧是谢,曾预备拿梁善打趣的玩笑话一下扑灭在嘴边,想拿其他谎言掩饰,却又舍不得了,只是点头而已。
再回首时,九重夜还在原地站着,遥望着车队。沐扶苍想起他那句等待,梗在心头,一直和自己过不去的那点疑云淡淡散开。
“你动心了?”白哉子从车厢里探出半张脸。
“我现在,最为宝藏动心。”沐扶苍扬鞭向前飞驰,将京城远远甩在身后。
多少烦恼事,且由它去,先驾马飞驰一场吧。
一百八十四鸳鸯自寻我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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