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儿走进房间,没和沐扶苍碧珠说话,先看见桌子上摆着一套流光溢彩的镶金边玉盘玉杯,玉器中间摆着憨态可掬的睡狐玉像。
她像是在自己闺房一样,毫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玉雕把玩,又被梳妆台上未及收起的珠钗吸引了目光,走到跟前,打开沐扶苍的珠宝盒子与抽屉。
沐扶苍是京城名列第一的珠宝商行,万宝银楼的主人,她所用珠宝佩饰,金银雕镂,白玉无瑕,水晶剔透,珍珠生辉,无一不是精品中的精品,约莫只有倾全国之力供奉的皇家能压过她一头。
姚家虽说是豪富,叶儿也没见过这般琳琅满目集于一室,每一件都爱不释手,把玩无厌,直到碧珠忍无可忍,干咳了几声,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一根珊瑚步摇,掂起一只翠生生、水润润的碧玉镯套在手腕上,比了比,正和她衣服颜色相配,方才微微觉得心满意足,关上抽屉,大摇大摆坐到沐扶苍跟前的桌子旁,抚摸着衣袖下坚硬光滑的镯身,半含酸意地笑道:“早听说县主虽然是民女出身,过得却是皇族生活,我今个才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是豪富,你倒是活得安逸。。”
沐扶苍微微一笑:“我确实是民女,祖上不见贵人,只仗着这点俗物在京城混日子了。”
叶儿又刺了沐扶苍几句,沐扶苍只是软和地接过话头,不和她争吵,叶儿拳拳打在棉花上,也提不起兴趣了,撇着嘴,提起玉壶给自己倒水喝,支着头拿薄如蝉翼的玉杯欣赏,等发现连杯子上的花纹都支支不同,凑成一年十二月景色后,惊喜不已,立即要把这一套杯碟打包带走。
碧珠低下头收敛眉目,内心嫌弃不已,心道这种眼皮子浅得跟乞丐一样的女人怎么能把控住姚家的,姚三春对付小姐一套一套的,怎么拿个没见过世面的丫鬟就没法子了?
碧珠不知道,叶儿是“主人”第一个成功安排进姚家的钉子,她那会年纪轻,又没几个帮手,柔顺得很,惜字如金,肯卖力气干活,给姚三春看中,调到身边当贴身丫鬟。
因为离姚三春距离近,获得的情报多,叶儿立下的功劳自然也多,等主人陆陆续续往姚家安插进人,就把领导他们的权力都交给了叶儿。
五色商行给主人慢慢收笼在手,京城姚家内部也被他逐渐渗透,而“钉”在姚家的奴仆伙计基本听从叶儿,所以没有武功,没有特别能力,外貌也不顶美的叶儿反成了姚家在最后这段时日里的实际控制者。
就像贫穷的人获得巨款后很容易学得挥霍,富贵中人一无所有后难以适应困顿生活一样,尝过权力滋味的叶儿已经忘了自己该怎么当一个卑微的丫鬟,沐扶苍又是给她们捏了把柄,胁迫加入的,她心里先轻视了沐家三分,再加上沐扶苍比她年岁小,容貌美,还要添上三分嫉妒,以及三分不能告人的醋意,叶儿方进沐家,就失了谨慎畏惧之心,只想给沐扶苍一个下马威,杀杀她威风,给自己长脸。
叶儿才到沐家,来不及了解沐家内部情况,加上此时深夜,精力不济,她过来找沐扶苍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只是恶心了一顿沐扶苍与碧珠,彰显了自己的地位后,腕子上带着碧玉镯儿,手里拎着木盒,盒子里装着价值不菲的玉杯玉壶,心情愉快地返回翠榴给她安排的房间。
“咚!”碧珠恶狠狠锤了只剩孤零零睡狐的桌子一拳,骂道:“她是强盗啊!姚三春居然也忍得了!他死得真不冤!”
沐扶苍道:“一点玉器,给了就给了,我倒庆幸她是来卧室,没有到书房去。咱们的账本书信可都在书房里堆着呢!”
碧珠想到自己被翠榴一喊,直接把账本撇在书桌上就出去了,身上一个激灵,点头道:“对,对!好险啊,我们不如把紫山叫回来,重新布置下密室,把机密随时藏起来。家来个贼,不能不防。”
沐扶苍笑道:“她要是小心翼翼,暗中捅刀子,我还会怕几分,她这样明目张胆地嚣张起来,我反而放心了。”
就好像梁刘氏与拓律宽,都属于沐扶苍的敌人,而心事外露手段浅薄的的梁刘氏就远远不如城府深沉善于伪装的拓律宽可怕。
沐扶苍把钟家兄弟叫来。钟家兄弟与沐扶苍心意相通,本不用她语言解释,沐扶苍不愿碧珠接触到太多黑暗的事件,瞒下了黑水令的真相,口头简单交代了他们几句——其实是说给碧珠听,然后把紫山留下的迷药瓶子交给钟五,让他从今日开始,每晚潜入叶儿的卧室,拿药熏一熏她。
药效不重,只会叫叶儿睡得特别香特别久,早上起来时还觉得没睡够,身上懒洋洋的而已。
“是药三分毒,虽然紫山说它药效不重,没有小辟的药狠毒,事后连最好的医师也测不出来,但我总是怀疑它吸多了,会把人睡成傻子……好在叶儿是敌非友,傻就傻吧。”沐扶苍的良心早就大大地坏了,态度轻松地把可能将正常人睡成傻子的迷药交给钟五。
碧珠笑出声来。
沐扶苍道:“我不是讲笑话呢,我药倒她,是为了叫她不会半夜起来,发现咱们偷偷造假账本。”
“假账本?”碧珠随后反应过来:“哦,那个坏蛋想控制咱们家,肯定不会只派叶儿来,随后会有更多的奸细埋伏在万宝和府里,我们要抢在他们人手完善前,备好假账本,免得他们窃取机密,掌控商行。”
“事不宜迟,今晚你和我就去黎掌柜家,商量着一起编造账本。”
“账本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是要把叶儿同府中其他人孤立起来,不叫她有拉党结派,发展羽翼的机会。”
叶儿一觉睡到晌午饭快要上桌才晕乎乎地支起身子,睡眼朦胧地瞪了一会陌生的豪华房间,才想起来昨天完成了主人交代的任务,成功把沐扶苍拉下水,成为姚三春的替代品,自己也进得县主府,成为沐扶苍的“丫鬟”。
“昨天太累了,不行,我还要睡一会。”叶儿扑倒回床上,抱着被子,迷迷糊糊地想着:“沐家真有钱,被褥都比姚家的舒服……”又睡过去了。
睡到真正的日上三竿,叶儿才起得了床,披上旧衣,开门叫住路过的丫鬟,问洗脸水在哪里打。
丫鬟上上下下看了披头散发睡意朦胧的叶儿几眼,才道:“叶儿姐姐,小姐今早吩咐管家,叫琥珀来照顾你,你稍等等,我去叫琥珀来。”
叶儿心想:“沐扶苍倒是会做人,知道我不是来当丫鬟的,是负责她与主人之间联络的,主人对她的看法全在于我的评价,不但不使唤我,还找下人来伺候,真是精乖,难怪能带领万宝把五色商行打压住。”
叶儿把对沐扶苍的轻视收敛起两分,主子的架势增加了两分,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玩弄新得的手镯,头发也不梳,真等着那个叫琥珀的丫鬟来服侍她。
琥珀挽着银片打造的篮子,和一个小丫鬟一起进到叶儿的屋子,就看到这个梁刘氏送来的奴婢翘着腿坐在那等她们伺候,听见脚步声也不抬一下眼皮子,随口道:“过来给我梳个百合髻,衣服要挑身绿绸的。记好了,我喜欢绿衣。”
小丫鬟名叫铜钱,脾气也和铜币一样有点硬,眉毛马上立起来,就要把手里的水盆摔了,琥珀拍拍她肩膀:“水盆放下,你先出去吧,一会再回来倒水。”
铜钱委屈道:“琥珀姐姐……”
琥珀使个眼色,铜钱噘着嘴出去了。
两个丫鬟之间的动作,叶儿完全没有看见,只向身后道:“你们怎么这么慢。”
琥珀笑道:“没什么,只是巧了,我领了几身新衣服,刚巧有件绿地黄花的衣服,你瞧瞧这件可还穿得?”
叶儿这才转过身子,在鲜艳锦绣的衣服之前,先入目了一张满月一样,比丝光更皎洁的俏脸,沉默一下,方道:“你把衣服展开了给我看看。”
琥珀依言挑出绿衣,拿给叶儿过目,果然是一件绣工精致,质地上乘的丝衣,配上淡黄的百褶裙,系上绣珠腰带,漂亮得很,全然不是丫鬟的衣服。
叶儿满意道:“衣裳不错,你搭配的颜色也好看,只是不配白玉簪。”
琥珀笑道:“这个简单。”忙忙出去,要来几只赤金镶宝石的簪子给叶儿挑选,又点胭脂抹香粉,剪院里新开的菊花插在鬓边,一时梳洗整齐,镜中出现个焕然一新的标致人儿来。
叶儿生得不算差,五分的底子加上五分的打扮,收拾出来,竟是一个娇小姐的模样。
她从没想过自己能妆点得这般美貌,心情大好,连带着对琥珀也欢喜起来,挽着琥珀,说说笑笑地前去吃响午饭,一路上引得丫鬟仆役们回头张望不已。
“这就是梁府送来的丫鬟?我还以为他们送来个小姐哩!”
铜钱端着水盆,冷冷接话道:“姐姐们,你们没见过,还没听过梁夫人的脾性吗?她原是瞧不上咱家的,送来的下人,也要装个小姐威风呢!”说着把在叶儿房间发生的情景表演一番,引得众人纷纷唾骂道:“小姐不过是不愿被人骂不敬长辈而已,梁家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连个丫鬟也敢骑在咱们脖子上耍威风,等着,姐妹们寻着机会,叫她好好知道知道,大家都是奴婢,谁还高贵上了?”
一百六十九攘外必先安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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