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通铺是完全睡得开的,但是,这九人大多是娇生惯养的,哪里有过这般经历,排斥心理便显而易见了。
之前在人前他们也不好多说,这下把门关上,便没了顾忌。
各自找了个地儿坐着,又确认门外那三天并没有紧守在门口,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后,应独睿开口道:“这此的学习交流经历,必要好好告诉山长,写交流记录的那位理事,还劳烦你多上心,务必记得详细。”
将行李堆在脚边,坐在大通铺边上的一位理事回应道:“应夫子放心,这次记录,我一定分毫不差如实记录。”
“虽说我们都是第一次来意水书院,之前也并无经验,但意水对我们的态度,着实有些奇怪。你们怎么看?”季远川将仅带来的竹箱放在桌子上,与应独睿相对而坐,而旁边便坐着顾长盛与顾长鸣等人。
应独睿道:“刚刚若不是你们拉着我,我早将那小子狠揍了一顿。若是接下来他们依旧如此无礼,你们可别再拦我,这口恶气不出,我心里始终不舒服。”
顾长盛摇了摇桌上的茶壶,没有声响:“里面没有水。意水书院定是有什么目的,不然不会如此刻意地招待我们。”
顾长鸣接话道:“我也觉得他们是故意的,便是再穷,也不可能如此夸张,怎么说意水书院也是四联书院之一啊,会有这么不堪吗?反正我是不信的。”
王颂文早就在进房间时,见大家都没什么反应,便呈个大字躺在大通铺上面,听到大家表达意见,麻溜地爬起来说道:“我听我父亲说过一嘴,这意水书院的后台好似要倒了……”
说到这儿,他还刻意地压低声音:“就最近的事儿了,估计上面乱得很,顾不上意水书院这头。
在意水书院求学的学生和我们青明的可不一样,他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别说是读书习武了,便是温饱都成问题,所以后台一倒,这意水也危险了。”
王颂文说话的语气漫不经心,又有些神经兮兮,不过却没妨碍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他。
“你的消息可是真的?”
王颂文看向季远川道:“我记得我父亲是如此说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我无法保证。”
季远川点点头,知道这个确实不能怪他。
应独睿眉头皱起,道:“若王颂文说的没错,那极有可能是因为意水希望能博得我们的同情,在下次请求教抚司拨款时,希望我们书院能为他们说话,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帮得到他们意水。”
“可若是希望我们书院出手相助,那不是应该讨好我们才是。可我们从下船到现在的遭遇,并没有感受到半分优待。”顾长盛质疑道。
季远川点头:“你说的也对,而这点也正是让我疑惑的地方。”
意水现在的态度,可不像是求人的姿态啊!
“一群粗人罢了,能知道什么,难怪之前来的学兄们回去后都会受伤,定是这意水过于粗鄙无礼,学兄们忍无可忍了,可学兄们又怎会是这些粗人的对手。
就算王颂文说的是真的,我们也不要帮,这些人哪儿值得我们青明相帮。”顾长鸣一肚子气,总算在此时发泄了一二。
王颂文只觉顾长盛说的这一席话,简直说到他肚子里去了:“对对对,就该如此。
待我们回去后,就该在山长面前好好告意水一状,让他们欺负我们。
还想让我们青明给他们意水说好话?别真是痴人说梦。”
“既然意水书院都破烂成这个地步了,不如将他逐出四联书院好了,以他们如今的处境,也没资格成为四联书院之一啊,反正想与我们书院学习交流的书院多得是,可不差他们意水一个。”顾长鸣兴致勃勃地补充道。
王颂文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赞叹道:“对,你说的有理,就应该将意水……”
“闭嘴…”
见这两人越说越荒谬,季远川的声音不由带上几分严肃。
顾长鸣见夫子面色已有怒气,忙敛去脸上的嬉笑之色,闭口不言。
王颂文听了训斥还不以为意,但见顾长鸣的反应,犹豫之下也正色起来。
“意水的态度为何如此奇怪,我们尚且还未弄明白,你们二人怎可轻易便决定他人的命运,口口声声指责他人粗鄙,难道你们就品德高尚了?
不会说话便闭上嘴,听听别人怎么分析,少在那儿显摆优越感。”
顾长鸣一边听着季远川的训斥,一边低着头。他确实有些后悔了,刚刚就不该逞一时嘴快得意忘形啊,夫子可就在边上呢。
王颂文则惊得手中的折扇都掉了,这还是他叔父口中品性温和的季夫子吗?明明前脚还笑眯眯的,咋后脚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那眼神都快变成冰刀子了。
而且……还没骂完……
“……作为一名学生,就该懂得何为知礼守礼,何为谨言慎行,可不是让你们只在嘴边上说说而已……”
逮到机会,季远川狠狠地给这二人上了一节思想教育课,他明白人的出身不一样,思考问题的方式也必定不一样,可他却万分痛恨顾长鸣与王颂文在谈话时,不自觉流露出的高人一等的姿态。
虽然他知道让他们改变很难,可他就纳闷了,为何男主就从未有过这样的问题。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两人,顾长鸣是生气又羞愧,既生自己的气,又羞愧自己被夫子骂了。
而王颂文则是气恼又羞愤,气季远川的长篇大论,羞自己在众人面前被骂。而最后,他还得说一声“知错了”。
可顾长鸣在他之前便痛快地认了错,他倒不好翻脸,只得老实地也认了错。
季远川见他们认错态度良好,且及时反省自己,便没再揪着说个不停。
“你们两个便别说话了,听听别人是如何分析,再想想应该如何做。”
季远川转头,脸上又带起淡笑,与众人道:“好了,我们继续讨论意水的目的究竟是为什么。”
起变脸速度之快,让所有人叹为观止。
当然,除了顾长盛与顾长鸣之外。
“呃……好,我们继续讨论……”应独睿感叹,这么年轻便成了掌师,果然也有两把刷子,也并非纯粹只是运气好。
之前,他只当季远川是与王风启交好的缘故,这才能得山长的破格推荐,虽说他不曾介意这其中的曲折,可到底也有些不适,但经此一事,他心中对季远川的芥蒂,倒是十分去了九分。
这顾长鸣竟然能甘心听季远川的训,也是奇了。
“好,刚刚我们说到哪里了……”季远川笑盈盈地问道。
顾长盛及时回答道:“刚刚我们说到了……”
……
不过,这次的内部会议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范总教亲自过来邀请他们共进晚餐。
这时,天已黑透,他们的肚子早饿扁了。
范总教将他们带到了一处空地,空地上燃这两堆明亮的篝火,搭着三口巨大的锅,那锅大到能将人装进去。
大铁锅周围摆满了食材,有刚从海中捞起的鲜活大鱼,也有刚从地里拔起来的还带着泥的蔬菜,此时将近一百位意水的学生正围着锅忙碌起来。
看这架势,季远川懂了。
意水书院没有厨子,吃饭得学生们自己动手。
第74章 烤鱼的男主
“还请见谅,我们平日都是这般用饭,若有不到之处,还请多多见谅。大家别站着了,快找个地儿坐吧,鱼很快就能烤好了,你们肯定没尝过,味道还不错。”
众人便在范总教的殷勤劝解下随便找了根大石头坐下,虽然坐的零散,但差不多都聚在一块儿。
虽说场地有些简陋,但体验新奇也是真,不少人闻着空气中的香气,心中也升起了期待感。
这时众人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也没再说什么客气话,都在等着吃的端上来。
没过多久,一盘盘烤鱼和贝类被端了上来,不一会儿,所有人的面前便摆满了色泽或金黄或红艳的食物。
不知其他人是什么想法,反正季远川是挺想吃的,还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还在心中猜测,红色的那串应该是抹了辣椒酱,金黄的可能是涂了蜂蜜。
见其他书院的人已经开动,季远川也不再拘礼:“大家快尝尝,想必也早就饿了。”
不过尽管他如此说,他们也并未动手。季远川只好先伸手拿了一串,其他人这才开始动。
季远川挑的是一条叫不上名字的海鱼,第一口便咬在看起来肉最多最肥美的部位。
这一口咬下去必定是满口鲜香酥嫩。
可季远川大咬的一口只感觉到了满嘴的咸,再看看里面的肉,竟然还没有熟。
顾不得礼节,季远川将嘴里的鱼肉吐出,心里难受极了,这也太糟蹋食物了。
青明书院的其他人也纷纷吐了出来,一脸难以言喻。
再抬头看看对面,商易书院与路哲书院亦是如此,唯有意水书院吃的热火朝天,大口大口往嘴中塞肉,吃得满嘴流油。
看起来,似乎和他们手中的味道并不相同。
范总教察觉到季远川的目光,笑了笑,露出雪白的一排牙齿,冲他扬了扬手中的大烤鱼,似乎在说:多吃点!
王颂文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可怎么吃啊!”
季远川将手中的烤鱼放到一边,道:“别惹事,我们只管安静度过这七天,以后我们不会再来了。这些都别吃了,我们自己去烤的估计都比这个好吃许多,自己动手吧。”
青明书院的人也没再抱怨什么,因为坐在他们对面的商易与路哲已经有人起身去与范总教理论了。
季远川猜测,他们应该认为范总教吃的食物与他们的不一样。
于是,范总教拿起了自己跟前的一串烤鱼给那人。
从那人的黑脸与沉默来看,季远川知道,味道肯定是一样的,所以他便没必要再去说什么了。
结果不会改变。
看来意水书院是铁了心要折腾他们了。
商易与路哲的人还在那边闹腾,季远川已经带着自己人直接上手了。
九个人将火堆围起来,一人举着一串鱼在烤。
“好好烤,不要离火太近了,王颂文你别把鱼往火里伸啊,鱼都变成炭了。许扶河你的鱼也离火太远了,明天估计都烤不熟,顾长鸣你少放些盐,小心等会太咸了。大家便看看顾长盛怎么烤的吧,多学学。”
季远川烤了没几下便有些不耐烦,直接把鱼塞给了顾长盛。
所以此时男主正左右开弓同时翻面,只是不时让季远川涂个料。
所以,他很有时间为他人指点迷津,他虽然操作不行,但理论知识相当丰富啊。
没多久,顾长盛便递上了他烤好的鱼,季远川接过便一口咬下。
外酥里嫩,满口鲜香,还有淡淡的辣味刺激味蕾。
啊!这才是正经的烤鱼,好吃好吃。
“应夫子,你的鱼该翻面了,都糊了。嘿嘿,陈理事的鱼烤的不错。”不过还是不如他手中的这串,不过他不能说出来,不然得累坏男主。
因为就在他夸完陈理事后,一个个目光便投向了陈理事。
本来就被火烤得直流汗的陈理事,在巨大的压力下,汗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
最后,陈理事成了专门烤鱼的那个。
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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