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嫔走了以后,林嬷嬷前来收拾茶具碟子,她方才听到两人之间一星半点的话,于是问道:“娘娘怎么能教了虞嫔如何争宠呢?”
周惜若美眸幽冷,淡淡道:“后宫中若是各自为战就容易势单力薄。虞嫔若得势了,对我们也有好处。”
林嬷嬷问道:“难道是因为宁婕妤升了嫔的缘故?”
周惜若摇头:“不是。我担忧的是另有其人。”
林嬷嬷知道她现在心中所思所想已不是自己所能明白的,于是也不再问,只提醒道:“虞嫔此人歹毒,娘娘要防她风光之后反受其害。”
周惜若道:“这个我明白。母亲放心。”
……
虞嫔得了周惜若的点拨,果然往中宫跑得勤快些。过了两日龙越离要在宫中宴请了秦国使臣们,虞嫔在皇后面前听得宴请之时的繁琐事宜,在一旁见缝插针提了不少好点子。有些点子省心省力,皇后不禁对她刮目相看。越卿卿向来是知道虞嫔的能干的,顺势推舟,让虞嫔也一起帮忙。
虞嫔谦虚说道自己不过是胡乱评说,一应事宜还是由皇后与世子妃做主。皇后见她恭顺,想起之前虞嫔之前的确是个好帮手,而世子妃即使再聪明能干,但终究不是宫中的人,于是越发要虞嫔一起主持宴请事宜。
虞嫔推辞不过,这才受了。
到了宴请秦国使臣那一日,宫中照例又热热闹闹。在修葺一新的庆华殿中,龙越离宴请了秦国使臣们与后宫皇亲内眷。楚太后也前来,越发显得此次宴请的重要。
周惜若那日身着一件五彩霓裳裙而去,五种颜色渲染成长裙,上面绣了各色花鸟,整件长裙色泽繁复而不喧宾夺主。她逶迤而来,顾盼间的风华顿时令人错不开眼去。她坐在皇后下首,因是妃可以坐在了离皇帝皇后最近的九级御阶之上,自成一席。
龙越离见她今日妆容美丽,不禁含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时辰到,秦国使臣们前来拜见。周惜若看去,只见当先领路的一人身着武将服色,大步而来,行走间虎步凛凛,五官十分英气秀美,看着眼熟,却一时不知是谁。
龙越离见那人前来,面上带了畅快欢喜的笑容。
那年轻的武将模样的人跪下,大声道:“末将白虎军前锋一等校尉郁可鸣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说着又参见了楚太后与皇后。
龙越离哈哈一笑,下了御阶亲自扶了他起身,一拍他的肩膀:“郁老将军可好?”
郁可鸣连忙道:“回皇上的话,家父说身子还硬朗,可以为皇上再打几场仗!”
周惜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是郁老将军的儿子,也是宁嫔的亲哥哥——郁可鸣。她与他有一面之缘,难怪只觉得眼熟却不知他是谁。此次狄国大败,郁老将军功高至伟,想必是龙越离想要嘉奖和体恤他年老又有战功,所以下了圣旨让他前来。可郁老将军却让自己的儿子代了自己前来面圣,等于把自己的战功无形中都归在了儿子身上。
他用意之深,实在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家伙。
周惜若听得对面安王从鼻中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满是不屑。想必他也明白了郁老将军想要栽培自己儿子的用意。如今郁家军崛起,军中不再是安王一人独大,安王戎马一生,骄傲自大恐怕怎么样都不会服气的。
周惜若看了安王一眼,红唇轻勾,划过一道冷冷的讥讽。
那边龙越离哈哈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嘉奖。此时身后秦国使臣们一一上前拜见太后与皇上皇后。等他们一一就座,此时宫人唱和声从殿外传来:“左相大人,右相大人拜见皇上——”
长长的一声钟敲响,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殿门口。只见两道修长高大的身影一前一后缓步而来。当先一人是温景安,他一身深紫相国服色,紫金边绶,头戴朝冠。他身材瘦削,繁复的朝服穿在身上不显累赘,令人觉得矜贵之气,一身为官正气浩浩然然。
他身后是邵云和。他今日穿武官朝服,一深火红绣暗纹廷尉服穿在他身上,笔挺修直。他面容俊美,神情冷峻,顾盼间隐隐有威势,这一身火红妖娆的廷尉服穿在他身上,硬生生将他白皙的面容衬出了几分难言的魅惑。
两人一前一后上前跪下参见。秦国使臣们曾听闻齐国的左右两相的名声,如今一看果然是青年才俊,实在是江山代有才人出。都纷纷在心中羡慕不已。
周惜若正与温景安含笑示意,一转眼却对上了邵云和犀利的玄眸。她心中一震,不由别过头去。
邵云和上了御阶,跪坐在了安王身边。他是郡驸马,安王之下自然是他。这样一来御阶之上变成了他与她对视而坐。周惜若脸一阵阵泛红,只能佯装研究菜品。邵云和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低了眼,掩下眼底的一抹莫名神色。
宴席开始,照例是舞姬献舞,笙箫声动,悦耳动听。底下朝臣与内眷们纷纷举杯相互敬酒,一派歌舞升平。龙越离与使臣们对饮,秦国善饮,纷纷上前敬酒,龙越离喝了几杯,眼梢处便有些晕红,越发显得眉眼间风流俊魅,十足是个风流俊美的年轻帝王。
秦国使臣们敬酒到了周惜若跟前,他们见她容色绝美,知她是齐国第一宠妃,定要与她满杯皆干。
周惜若笑道:“本宫酒量不好,各位大人见谅了。”
使臣们其中一人笑道:“在我们秦国喝酒干杯可是代表最真挚的友谊,娘娘还望不要推辞!”
龙越离见周惜若为难,端了酒杯道:“朕的爱妃不善饮酒,怕酒后失仪,还是朕来替她喝了吧。”
秦国使臣们纷纷摇头,定要周惜若喝。龙越离见他们盛情,只得对周惜若无奈摇头。
周惜若笑道:“那既然如此,只能一杯而已。”于是她便与秦国使臣们对饮,一人一杯,虽她喝的是果酒,却也喝得面颊上飞起两抹红晕。她喝完告了声罪,退下歇息。
到了殿外冷风一吹,酒气便有些上头,周惜扶着宫女的手向侧殿暖阁歇息处走去。远远的,她看见一队身着艳丽的舞姬向庆华殿而来,不禁道:“这些舞姬真的漂亮。”
宫女看了一眼,笑道:“这些舞姬是随着秦国使臣们前来的,一个个精挑细选,再说秦国人与我们齐人有些不同,鼻高目深,打扮起来自然更美。”
周惜若扶了额,笑了笑:“是啊,异域风情,看起来自然不一样。”
她说着慢慢向暖阁中而去。她不知,远远的舞姬们走来看见一位美丽的宫妃模样的女子离去,其中有人叹道:“方才那妃子是谁啊!这么美丽!”
人群中有人道:“听说是齐国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是莲妃呢!”
“莲妃?”有人诧异:“是不是前两年轰动一时的弃妇入宫的那个女子?周惜若?”
“可不是!”那人叹道:“人与人的命真不一样,你我花容月貌,还比不上一个被休下堂的弃妇!”
众舞姬纷纷惋惜,可当中有一位蒙面女子抬起一双漆黑的明眸,若有所思地看着周惜若消失的方向,眼底掠过森冷的光。
……
周惜若到了暖阁中喝了几口茶这才松了一口气。庆华殿上的喧嚣被隔绝开,整个暖阁中安静如水。她除了头上沉重的发饰,靠在了软榻上。宫女见她要歇息,关上暖阁的门,静静在外面守着。
周惜若不善多饮,酒气渐渐上头,脑中昏昏沉沉。她正眯着眼要沉入梦乡,忽地听见窗棂上“咔哒”一声,一道冷风吹了进来。周惜若以为是窗户没关严实,挣扎起身要去关窗。她转过一道屏风,正要抬头,只见眼前一道阴影飞快而来,一把把她捂住唇。
周惜若吓了一跳,酒后脚软一下子跌入了那人的怀中。
熟悉的气息闯入鼻间,耳边是她最不愿意再次听见的声音:“嘘,是我!”
周惜若瞪着眼前的邵云和,气得脸色发白。脑中因为突然的惊吓一阵阵痛了起来。
邵云和见她面色忽红忽白,薄唇边溢出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放开我!”周惜若咬牙推开他,可是才放离了他的怀抱,脑中一昏,向地上跌去。意料中的疼痛并未袭来,邵云和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抱住。软玉温香抱满怀,他这次再也不轻易放手。
他对她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有话要说。周惜若心中千百遍骂了他,却知此时此刻不是与他翻脸的时候。
她对外面守候的宫女道:“本宫要睡一会,你们都退下吧。”
宫女们不疑有他,应了一声退下。
邵云和侧耳听着脚步声,等她们都走了,这才把周惜若放在了软榻上。周惜若一得自由,立刻缩了身子,警惕地看着他:“你又想做什么?”
邵云和看着她的神色,眼底掠过恼意,半晌才道:“有事找你帮忙。”
周惜若心中冷笑,敢情邵云和越来越觉自己有恃无恐了,每每有什么事动不动就来寻她。
她冷冷讥讽:“我为什么要帮你?一次两次还不够吗?”
邵云和笑了笑,淡淡道:“如果这次事关温景安呢?”
周惜若一怔,不由失声道:“温大人怎么了?”她说完狐疑地看着他,怒道:“我不许你动温大人一根寒毛!”
她话音刚落就觉得糟糕,果然邵云和的眸色冷冷地沉了下去,冷笑一声:“怎么?心疼了?心疼你的情郎要有事了?周惜若,我还真小看了你的魅力!哄得龙越离服服帖帖,还有空勾搭了温景安!”
他说完转身就朝屏风后走去。屏风后是窗户,周惜若见他要走,急忙下了软榻,几步追上他,道:“你等等……”
她话还未说完,脚上踩到了裙裾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膝盖重重磕上了坚硬的金水砖,钻心地疼。周惜若痛得眼中泛起水光。邵云和回过头,看着她痛得缩在地上,不禁上前。
他刚想要弯腰,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冷抱了手臂看着她。
周惜若头中昏沉,膝上却剧痛,一时只能伏在地上等着缓神。她一抬头,对上了他波澜不惊的冷色深眸,越发觉得他在嘲笑自己。
邵云和蹲下身,也不扶她,似笑非笑地问:“要我扶你一把吗?莲妃娘娘?”
周惜若咬牙道:“不要你扶!”她说着慢慢扶着软榻的边缘吃力坐好。
邵云和看着她倔强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周惜若刚坐好,只觉得膝上一凉,他已掀开了她的裙摆,打算看她的伤口。周惜若大吃一惊,一把捂住膝上,怒道:“你怎么可以?”
第2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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