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读完整封信之后,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秦家不止是递上了投名状。
秦家还递来了秦家满门的人头。
泰安被他铁青的脸色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太子反手握住她,掌心冷汗潺潺,轻声道:“秦缪自沈婕妤一事后,得了光禄大夫沈知云的信任,与沈知云交好。”
这事泰安知道,沈婕妤册封贵妃之前被胡姬抢去了皇帝的宠爱,沈知云本是清流一党,对大司马陈克令心生不满,从秦家手中得来一名胡姬送去陈府,借以离间他们父子。
沈知云接了秦家送来的大礼,自此与秦缪走得极近。
“两人数月前曾在一起饮酒,沈知云酩酊大醉,勾着秦缪的臂膀大着舌头说,兄弟承你恩情,如今告知你一个消息,也算还了你当日的胡姬之恩。”
秦缪不以为意,哪知沈知云附耳过来,一字一顿告诫他切勿将女儿许配给太子:“做人父母,总是为儿女好。你嫁了女儿做太子良娣,得再多富贵,也不是为了让她守寡的不是?”
秦缪大惊,连声追问他是何意。
沈知云却只冷笑一声,指了指太子出征的北方:“…领兵那位,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死人了。”
沈知云是清流一党,素来为中书令裴郡之的心腹。
而中书令裴郡之…是太子妃裴安素的叔父,与她彻夜长谈之后,一夕之间转变了对太子的态度。
第69章 羊汤
真相到底是什么?秦家递来的消息是这样的惊悚, 惊悚到太子左思右想, 也揣摩不到一点半分的逻辑。
裴安素要杀他, 还是裴家想顺水推舟将他捧杀?
他与她之间利益相连,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样斩尽杀绝又是图什么?
还是秦家不满裴安素接秦二小姐进宫牵制之举, 想离间他们夫妻以求拱秦二上位取而代之?
可他羽翼未丰,要离间更有无数种法子, 徐徐图之是上上策,秦家又何必编出这般离奇的故事, 让他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半信半疑?
前路迷雾重重,像有无数看不清面貌的凶兽蛰伏。是敌是友,在生死考验之前, 都分不清楚。
可是说到底,他又有没有这个胆量来经受一场生死的考验呢?
太子像是一夜之间成长,本就谨慎小心的性格上, 更添了许多防备。
沙苑日日贴身伺候, 最早感觉到太子的变化,忐忑地问泰安:“可是我做错了什么?殿下为何冷淡许多?”
泰安轻轻叹息, 却不知如何回答沙苑。
境遇不同,心态不同。
她和太子成长的环境大相径庭,从未如他一样体会到一次次的背叛和人心险恶。骨肉亲情,于她是港湾和依靠, 于他却是煎熬和桎梏。即便是三十年前她身死的宫变当夜, 仍有誓死效忠的三千东宫率卫, 侍卫阿蛮血溅玉阶只为替她换回一线生机。
太子恢复了以往东宫中的饮食习惯,一应饭菜无油无盐,通通清蒸不加半点佐料,对外只说是自己脾胃不佳,需要饿上几日清清肠胃。
泰安心知肚明,这是太子为了防备其他人在他饭菜中下毒,连调料也不敢加,就怕毒物被香料的味道遮掩。
十五岁的少年,正是猛窜个头的时候,平日里一顿饭恨不得吃下一头牛。 自秦家消息递来,泰安却眼睁睁地看着太子过起苦行僧般的日子,一块块切得薄薄的白肉片在清水中烫过端上,又腥又淡,只闻上一口便觉得倒胃。
泰安看着心疼,太子却面不改色,一口口将饭菜咽下,仿佛咀嚼一张白纸一样用力。
“没事的,我早习惯了的。”他柔声安慰,“食物本色,我只图温饱。你没来的那些年,东宫中我不知吃过多少次这样的饭菜。”
细细密密的疼痛在她的心上徘徊,泰安咬得嘴唇泛白,甩手出了营帐,挽起袖子,大步踏进了军厨的灶营。
灶营说是军厨的灶台,其实不过是砖块垒起来一处半露天的棚屋。泰安贵为公主出身,便是闺中的时候做女课,亲手整治点心,也不过是捏个桂花糕装装样子。
她哪里见过这样半人高的大灶,一进门便险些惊掉下巴。
灶上的伙夫比她还要震惊,一骨碌趴到了地上,眼睛再不敢往上瞄,只听见沙苑跟在泰安身边,迭声追问:“我的姑奶奶…你这是要了我的命啊!你来军灶这做甚啊!”
太子说得清楚,泰安少一根头发也要算在他的头上,沙苑哪敢让她来灶中,那半人高的巨大灶台,铁锅犹如水缸,连炒菜的铁铲也有一人来长,她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他只生怕火星子燎着她一星半点。
泰安震惊过后,面上却没有恐惧的神色,只挽起袖子,露出白雪一般的纤细手腕。
军中饭菜,他忧虑旁人下毒不敢放心食用。
那她来做给他吃,一菜一米皆出自她手,不就好了吗?
泰安上前两步,示意那军厨退在一旁,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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