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语咳嗽一声。
有时候,真是说什么应什么。
她叫称病,便真病了。
就前儿晚上,人发起热来。阿幸早上来看她,才发觉窗子大开着,一夜没关。刺骨的北风呼呼地往里头钻,难怪人能病。
阿幸眉头都皱成一团,将窗扉呼啦关上。
孟知语躺在床上,面上有不自然的潮红,眉头微微皱着,似乎还被困在噩梦中。阿幸推了推她的肩膀,“殿下,殿下。”
孟知语恍然睁开一双迷离的眼,她方才做了一个好吓人的梦,梦见那年冬日,冰河刺骨,呼吸困难,只差一点,就要死在水里。
恍惚间听见有人叫她,身边的潮水尽数退去,露出一个完整的阿幸。
她头痛欲裂,嗓子也痛,浑身没一处不痛的。
“……阿幸。”出声有些艰难。
阿幸嗤一声,叫她别说话。阿幸起身倒了杯热水,扶她起身,喂她喝水。而后摸上她额头,孟知语的额头有些烫手。
阿幸脸色沉了沉,又扶她躺下,“殿下先休息吧,我去请太医来。”
阿幸掀了珠帘,唤跟前一个小丫头,“你去太医署请太医过来,便说殿下病了。”
“好的,阿幸姐姐。”这会儿功夫天气还算可以,小丫头放下手里的活计便跑出去。
跑得太急,经过御花园的时候,与芍药撞了个满怀。芍药仗着是贤妃的陪嫁丫鬟,在宫里是惯有排场的。被猛地一撞,自然也不与她轻易过去。
“你是哪个宫的丫头,这么不长眼睛?”芍药开口便是咄咄逼人。
小丫头怯怯的,“我是栖霞宫的,我们殿下又不好了,急着请太医呢,所以才撞了姐姐,实在对不起。”
小丫头还有两个心眼,记着主子是称病的,便道又不好了。
芍药虽然也恨孟知语,不过这种事上还是不敢耽误,倘若真出了什么事,问罪下来,只怕贤妃娘娘也保不住她。
芍药觑她一眼,让开道来,“那你还不快去。”
小丫头连连应声,又跑着去了。
芍药望着她的背影远了,才迅速地赶回宫中去。贤妃正对镜梳妆,芍药走近来,小声带了些喜悦:“娘娘,栖霞宫那位,确实是病得不轻,我今儿出门,瞧见她宫里的丫头急急忙忙去请太医了。”
贤妃冷笑一声,放下手中的眉笔,“哦?是吗?你派人去打听打听。”
芍药点头,自然明白,她接过梳子,替贤妃梳头。
“娘娘,倘若那位是真病得不轻了,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贤妃瞥她一眼:“你得意思是?”
芍药道:“这宫里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倘若咱们做些手脚……”
她话未说完,贤妃已经怒极,一拍桌子。她本是武将之女,力气大些,桌上的东西跟着震起来。
“下作东西!”
芍药急急忙忙跪下来认错:“奴婢错了,是奴婢失言。”
贤妃冷眼看着她,“你是跟着本宫进来的,应当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她是什么东西,我们是什么身份,要如此下作?你去抄十遍心经。”
这是贤妃宫里的事,虽说传了出去,旁人也只知道她罚了心腹丫头,不知为何而罚。
·
天冷路滑,那小丫头急急忙忙请回太医来,也已经过了会儿功夫。孟知语原还睡着,这会儿功夫,又昏过去。
阿幸等着太医的功夫,想了想,还是叫人去请了皇上过来。
陈祝山听闻消息的时候,手中的奏折刚拿起来。
是李元通传的,“皇上,栖霞宫派人来报,说是殿下身体抱恙,这会儿已经昏过去了。”
陈祝山沉默了片刻,视线落回奏折上,但是字是字,却个个游离。陈祝山放下奏折,看着李元。
李元便道:“皇上可要去瞧瞧?”
陈祝山仿佛是顺着他的意思点头,放下奏折起身:“那便去瞧瞧吧,备撵。”
李元应声,跟着他出门去。
到栖霞宫时,太医正在诊脉,陈祝山步履匆匆而来,人还未进门,便问:“什么情况?”
太医低着头,似乎有些难言。
陈祝山明了,叫她们皆退出去,只留了一个阿幸和李元。
太医微弓着身子,这才缓缓开口:“殿下一直体虚,今日之状,是受了风寒之故。不过……”他微微停顿,头低得更低了些,“老臣把脉时还发觉,殿下有纵欲过度之嫌。”
陈祝山道:“哦?”
他这一问,太医的头低得更下了,“臣自当尽力调理。”
伴君如伴虎,新帝便是新虎。老太医心中捏了把汗,宫中传言,他也听过一些。他当年便为温慈公主诊过一回,那时便落下了病根。
“臣去开药,烦请姑姑随我来。”他擦了擦汗,躬身退出去。
阿幸跟着退出去。
李元瞧了眼,也无声地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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