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的两天,桓放再没有来过。
赵嬷嬷失去了往日威仪,急得在楚月塌边走来走去,嘴里忿忿念叨不停。一会儿责怪桓放冷落天之贵女,不成体统,既不携楚月回宫请安,也不来新婚妻子处过夜。一会儿又埋怨楚月好似木头,不肯听她的话主动去找桓放。
楚月侧卧在榻上,并不理会。其实桓放不来,她反倒松口气。离开了步骤既定,不得不行的洞房花烛,她着实不知该如何应对陌生的夫君。是否该谨言慎行,保持尊敬与疏离,以免激化桓放的怀疑与戒备。可是若这样,是不是就如赵嬷嬷所说“不得将军宠爱”。她不是贪心,奢求从这桩双方都被逼迫的婚事中得到真爱,她只是担忧如果没有桓放的庇护,自己能在桓家活多久。桓放的那位姐姐抑或妹妹,已经让她如坠冰窖,寝食难安。更可怕的是,对方强行灌药的举动很可能是经桓放默许的。若是如此,楚月只能祈求桓放心留一丝怜悯,别伤她性命。
“嬷嬷。”楚月突然开口了。
赵嬷嬷止住了叨念,板着脸看向楚月。
“嬷嬷可知将军有什么姐妹没有?先前您不在时,有个自称是我的姑姐女子过来,言行着实......不甚友善。”楚月斟酌着说道。她决定暂时隐瞒自己被强灌避子药一事。一来是担心皇后为了维护皇家威严,将此事闹大,最后倒霉的还是嫁入桓家的自己,二来若这避子药让她终生不能受孕,那么她在皇后那儿也没了利用价值,处境恐怕比现在更加不如。
赵嬷嬷沉吟了一下,似乎因为楚月的主动提问消了不少气。“公主问得好。不瞒公主,老嬷见这将军府内院。上下奴仆规行矩步,大小事务井井有条,早有疑问。原来将军有一堂妹,在秦州王府就协助王妃理家,这次将军进京成婚,这位小姐也跟了过来。”
原来是堂妹,怪不得皇后没和她提起过。楚月揉了揉额角。
赵嬷嬷语气中不无欣赏:“这位堂小姐能干得很,公主得须打起精神应对才是。”
楚月心中直摇头,她真不明白这个赵嬷嬷到底是聪明还是笨,看不清形势么,还一直做着让她当家的美梦。
“这位堂小姐对我宛若有深仇大恨,还请嬷嬷平日仔细留心些,上次您不在,我便招架不住,吃了许多亏。”楚月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可怜些。
赵嬷嬷自得一笑:“公主把心放回肚子里,老嬷这些年在后宫也不是白呆的。况且这位堂小姐已经年近二十,能厉害多久?只要您听老嬷嬷的话,先把将军伺候好,怀上一男半女,您在桓家的好日子长着呢!”
楚月努力挤出虚心求教的微笑,心中忧愁不已。
桓雪棠亲自端着消暑汤,玉步款款往自己堂兄书房走去。到了门前,还未来得及请护卫通报,桓放先推了门出来。
“哥。”桓雨棠笑颜轻绽,“这是要去哪儿?”
桓放拧着的眉头稍稍松缓一些:“不是说过,让下人送来就行么。”
“想见哥了呗。”桓雪棠抑制住自己想撒娇的冲动,玩笑般说道。她知道桓放不喜欢娇柔造作的女人。
桓放摇摇头,不甚赞同的模样,语气却柔和:“想我作甚,有空不不如想想你自己的终身大事”
桓雨棠面皮绷紧,嘴巴发苦,仍只作不在意的模样,径自把汤端进屋去。
桓放本是准备看楚月去的,想着自个儿的婆娘,什么时候见都行,不着急,便也进屋,准备喝完汤再去。
桓放进食饮水都快得很,多年浸淫行伍养成的习惯,好在出身显贵,自幼家中仪态教导甚严,打了个好底子,因而吃相仍可称得上优雅。
“好了,喝完了。”桓放将碗放进茶托,站起身来。
桓雨棠不愿这么快就走,只好想些话来说。她又知桓放惜时如金,不会喜欢同她闲聊,只能尽力使自己的发问有意义些。
“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秦州,京城呆着,到底不安。”
桓放神情凝重起来:“现在不是时候,皇帝不会轻易放我回去的。”
桓雪棠轻轻叹了口气:“这是意料之中的事。祖母和叔父也不赞成你娶什么公主的......”
“不必担心,”桓放打断她,“现在朝廷有求于我,不会轻举妄动。”
“可是……”桓雨棠还想说些什么,桓放已经起身。
“我还有事,你也快点回去。”说完便箭步离开了。
只留下独坐的桓雪棠,心中苦涩。
六、寒枝可栖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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