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上了楼,出去之前他叫了我一下,我回头,他又什么也不说……他吃完饭就回屋了,然后,阿姨想起来他没有吃药……”
田芮笑把他抱得更紧了些,低下头,不让他看见自己滑落的泪。他的声音仿佛耗尽墨水的笔,越来越淡:“后来我听见希未在楼下大喊,才跑下楼去……”
田芮笑慢吞吞地吐字:“叔叔……那时候在睡觉吗?”
“嗯,靠在床头,手里抓着我小时候的照片。”
田芮笑无言地抬起庄久霖的手吻了吻,然后看他,他苍白的脸上依旧冷峻,没有一缕光,也没有一滴泪。
“打起精神,”她强撑出一个笑容,混合泪水好是难看,“我们陪叔叔最后一程。”
庄久霖点点头,她重新靠在了他的肩头。
一夜过去,没人合过一分钟眼。他们没法把奶奶劝回去,到了早上,奶奶和庄希未都显得无比憔悴,唯独庄久霖面不改色。
上午,亲友陆续过来参加追悼会,庄久霖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田芮笑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一同接待各方来客。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庄久霖给了她女主人身份的象征。
谁也没想到的是,王总也来了。他手捧一束菊花,缓缓放到庄徐行遗像前,深深鞠躬。“我跟你爸斗了大半辈子,没想到最后是这种结果,”王总神色复杂,但至少这一刻,毫无敌意,“小伙子,好好干吧。”
临别前最后的时间里,田芮笑紧扣着庄久霖的手。他们眼看着庄徐行被缓缓送走,他的脸消失前一刻,庄久霖混身重重一震,田芮笑将另一只手也挪过来,裹紧他发颤的手。
再次接到庄徐行,便是一张贴在金丝楠木盒上的黑白小相,由长子扶灵,将他送往墓园。
等到一切结束,庄希未陪奶奶回家看爷爷,田芮笑陪着庄久霖将后续琐事一一办妥。他们终于返程时已是日落,庄久霖一路抓着田芮笑的手,静默无言。
看出他没有往和园的方向开,田芮笑也不多问。他们最后回到天禧台,一进门,田芮笑就要他把所有衣物脱掉,庄久霖照做。田芮笑去处理衣服,回来时庄久霖已洗完了澡,穿着一件浴袍倒在沙发上,酒瓶握在手中。
田芮笑取来一只杯子,也陪他喝。听到倒酒声,庄久霖睁开眼睛,抓住她手腕:“你别喝。”
田芮笑轻轻挣开他,将半杯烈酒饮尽。她忍着胃里灼烧般的难受,给庄久霖倒酒,他一杯接一杯下肚,不知喝到多少,竟失态地笑了一声。
田芮笑坐到他腿上,搂着他说:“跟我说说话。”
庄久霖嘴角一抽,试了几次都无法说些什么,只带出阵阵酒气扑向她的脸。
“那我们休息了好不好?”她轻轻说,他不动,她主动起身拉他:“来。”
庄久霖任她将自己带回卧房,坐到床上。田芮笑解开他的浴袍,帮他换上睡衣裤,他顺从地配合着,像她的布偶一样。田芮笑帮他系上最后一枚扣子,坐下来,捧起他的脸:“睡觉,好不好?”
庄久霖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压下她后脑勺吻住。他仰着脖子,乞求般地向她的唇舌索取着什么,她全情回应着他,甚至盼望这种方式能消解他哪怕万分之一的伤痛。
这个吻漫长而慵懒,两人却平静得不起一丝燃烧的涟漪。没有人想先放开对方,也没有人想要更进一步,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吻下去。
吻着吻着,田芮笑尝到了一丝咸味。她惊愕地睁开眼睛,瞧见极尽处他眼角滑落的泪。她吓坏了:“霖……”
庄久霖猛地抱紧她的腰,和她一起倒在床上,把脸埋进她颈窝,甚至他整个身体都往她怀里蜷缩……明明是这样一具纤弱的身体,却是他无穷的力量源泉。
“霖……”田芮笑跟着落泪,又唤他一声。
庄久霖在她颈间闷哼,这样的声音间隔着持续了一阵,她终于说:“哭出来好不好?这里只有我呀,只有我在呀,嗯?”
她话音才落,就听见他放开喉咙,重重地吼了一声,干瘪,嘶哑,难听,却痛得她千疮百孔。田芮笑用尽全力抱着庄久霖,流着泪在笑:“没事,没事,叔叔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他还是会每天看着你,爱着你,对不对?”
明明是哄三岁小孩的话,三十一岁的庄久霖,竟真的点了点头。
他依旧竭力克制着自己,本以为酒精会麻痹痛苦,却反而将他心底最深的那点脆弱揪了出来,暴露得原原本本。他又往她怀里躲深了些,像是抓住了生命里最后的救赎。
“别忍着,好不好?”田芮笑还在哄他,“你再用力憋着,头会更痛的,我不想再看见你头痛了,好不好?”
她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头已经作痛很久了。一石激起千层浪,剧痛阵阵放大,庄久霖不得不求:“笑,笑……止痛药……”
“你头痛了?”田芮笑低头看他,“不行,不行,止痛药不能和酒一起喝……”
“求你了,给我止痛药……”
“真的不行,止痛药和酒一起吃很伤身的,忍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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