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瑾他家在京城有旧宅, 过去也曾跟着他祖父和父亲来过汴梁城,之所以住在客栈则是因为旧宅需要拾掇拾掇。
晏良上午学习练武, 下午有空了就去找庞瑾, 三天后也熟了起来。庞瑾本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能带着自己逛京城的小伙伴,谁料晏良对京城也不了解, 两人没头没脑的瞎逛,倒还算愉快。
只是庞瑾的路痴程度超乎了晏良想象,偶尔一个不留神, 庞瑾就跑不见了。
“你又走错了。”
晏良伸手拽住庞瑾的衣领,在他拽住庞瑾之前,这家伙正一脸迷茫地看着路上人来人往, 还想继续往更远的地方走。
庞瑾惊喜地回头看他, 道:“你果然又找到我啦!”
晏良:……又又又,你也知道是又啊。
京城繁华, 两条腿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将京城逛完, 更别说庞瑾这人总是乱跑,有时候连晏良也分不清哪是哪, 还得找人问路。但无论何时何地, 晏良总能在庞瑾走不见后在奇妙的地方找到他。
庞瑾稀奇不已:“你怎么知道我在哪的?”
晏良说得高深莫测:“我算的。”
庞瑾一乐:“我爷爷说他那个朋友也是个算命的, 当年一路给人算命看相, 带着他上汴京。”
晏良笑了起来:“这说明你我有缘。”
两人逛累后进了酒楼,叫了些菜, 在二楼临窗处找了个位置, 坐下谈话时, 庞瑾多说了一些他的事。
比如庞瑾师承展昭,他这回来扫墓带了白玉堂和展昭的刀与剑。
庞瑾的剑,正是展昭的巨阙。
再比如他这次进京,一是为了替爷爷的朋友扫墓,二是为了见识这江湖。
庞瑾与他父亲和爷爷不同,他自小便对江湖充满向往,不求出人头地,只希望能身处江湖,见识一番当年御猫与锦毛鼠所在的江湖。
“我知道,御猫展昭,锦毛鼠白玉堂,还有国舅爷庞昱。”晏良笑言,“你身世不凡呢。”
庞瑾惊奇道:“你听过他二人的名号?我见这京城中提到的净是些近些年来的江湖豪杰。”
“当然。”晏良笑嘻嘻的,“我在书上看到了御猫和锦毛鼠,这两人的绰号太有趣,便忍不住多关注了些……话说回来,庞小侯爷当年受襄阳王世子陷害在外逃亡时,不应是白五爷将他捉回去的吗?”
“不是不是,当初晏爷爷捡到了我爷爷,带着他上京,快到汴京时才遇见了白爷爷。”庞瑾否认道,“只是晏爷爷与陈州案无关,包大人才没有将他的事情透露出来。”
晏良听着少年一口一个晏爷爷,嘴角挂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原来如此,难怪你方才说是那位与我同名的晏大爷带着你爷爷上京。”
庞瑾将他的事说了出来,晏良也不好不说,尽管他向来没心没肺,也知道若是将太子身份暴露出来不是件好事——即使他想直说,但在暗中跟着他的护卫仁兄是不会允许的——晏良只能掩去真实姓名,将赵桓的家庭情况透露出来。
庞瑾虽然察觉出晏良有所隐瞒,但自己也不是什么香饽饽,与晏良相处的也算开心,便没有揭穿直问。
他知道江湖人都会因为种种原因而顶着假名行事,但他自己行的端坐的正。更何况即使晏良是在用假名糊弄他,和晏爷爷的名字一样也算是种缘分。
晏良便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庞瑾与庞昱虽然有相似之处,但庞瑾显然比当年的庞昱玲珑多了。
*
除去与庞瑾相处所带来的慰藉,大雪也让晏良的心情十分愉快。逗逗猫,再和庞瑾在汴京中闲逛,晏良每天都心满意足。只是开心的时光永远是短暂的,在有关人员料理好了太子上朝的相关事宜后,晏良开始上朝听政了。
上朝的第一天,晏良全程旁听,只见朝堂上文臣个个舌灿莲花,说着一堆瞎话。
晏良耐着性子听他们讲政事,讲民情,讲赵佶的画,讲了一堆破事儿,直到早朝结束后他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讨论了什么。
说政事却丝毫不提边境金人作乱,讲民情却只提京城中的繁荣昌盛,反而把赵佶的画夸上了天。
众人退朝后,晏良作为太子被一些大臣围住,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句场面话,问太子对于第一次上朝的感受,晏良很谦虚地说受教了,将他们应付过去。
可不是受教了嘛,就那几个人为这个国家担忧,其他的全是蛀虫,其中蔡京与傅宗书尤甚。
诸葛正我便是在晏良应付完那些没事找事的大臣时出现在他面前的。
“太子殿下。”
诸葛正我行礼。
晏良知道他是诸葛神侯,他曾与赵桓在宫中有过几面之缘。
晏良回礼:“太傅。”
诸葛神侯是当朝太傅,亦是武侯后人,积威甚重,有人称他为太傅,有人称他为神侯。晏良选择叫他太傅。
毋须多言,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往外走,诸葛正我问起太子今日早朝的感受,不留痕迹地观察着太子的神情。
只见太子殿下犹豫片刻,眉头微拧,看起来不大愉快,他道:“我没听懂他们讲了些什么。”
诸葛正我:“……太子殿下何来此言?”
太子露出一个略带讽刺的笑容,轻声道:“讲了相当于没讲,这样的废话听懂也没用。”
他这话已是逾矩,但声音极轻,诸葛正我耳力非凡,将太子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诸葛正我侧首看向太子,终于觉出他今日一直觉得违和的地方——过去的定王赵桓木讷寡言,今日太子仍然话少,眼中却亮着光。
直到两人于皇宫外分别时,诸葛正我也未追问太子殿下说那句话的意义。
不必追问,太子殿下的态度已然十分明确。
——他不喜今日的早朝。
而诸葛正我也不喜。
近些年皇帝赵佶越发昏庸,被奸臣小人蒙蔽双眼,只见盛世,不见盛世之下繁殖蔓延的蛀虫。
诸葛正我向皇帝提议让太子上朝,正是为了看一看太子的态度。若太子心怀天下,可辅助之;若他如其父一般,诸葛正我却没想好该如何做。
好在太子并未辜负他的期望。
诸葛正我有些欣慰,皇帝昏庸,若太子是个好的,对大宋也有益。他想归想,也并未直接认定太子是个可铸之才,只待今后在朝上对太子殿下多加观察。
他计划的很美好,然而接下来的几天太子在朝上被提及到时一直用“我知道了”、“你说的对”、“原来如此”来给予回应,且下了朝还去找皇帝蹴鞠画画逗鸟。
几日下来不见太子展现出心怀天下的情怀,只知太子愈发受皇帝宠爱,父子二人玩得一个比一个嗨。
太子更是因苦练了一手好字而被皇帝夸赞,皇帝稀奇道他从不知太子写得一手好字,太子谦虚地道是苦练多年的成果。然而他如今不过十五岁,写的字风流恣意之余又有颜筋柳骨之韵,皇帝因而对他更是喜爱。
诸葛正我站在堂下看父子二人明晃晃地不谈正事,大多数大臣跟着一同夸赞贺喜,心里是止不住的失望。
大宋莫非真的没有明主了么?
*
被诸葛神侯放在心上多日的晏良,如今正面临着窘境。
“你说该往哪走?”
庞瑾问。
“扫墓的是你,不是我。”
晏良回答他。
“我不认路。”
庞瑾说。
“我也不认路。”
晏良说。
两个人站在城门口望着前方的巍峨青山进行了一场无聊的对话。
对话结束后晏良和庞瑾皆默然。
庞瑾今天准备好了扫墓的物品,将他祖父说的路线认认真真的记在心里,预备去扫墓。
晏良下了朝来找他,加入了他的对伍。
庞瑾没带小厮,坚持自己第一回一个人去祭拜晏爷爷得自己带着东西去,这样才能显示自己的诚意。
中途加入队伍的晏爷爷默默表示只要你别在祭拜他的途中跑丢了就好,诚意什么的并不重要,人到了就好。
如今晏良右手抱着祭拜用的女儿红,左手握着白玉堂的刀——展昭的巨阙剑正在庞瑾腰间——他看着庞瑾再一次从怀中掏出画有路线的纸张后,对着上面的线条陷入沉默。
“明月山……在哪?”
庞瑾问。
“不知道,但我猜它是我们面前的两座山之一。”
晏良诚实地回答,并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你不是京城人吗?”
庞瑾问出这句话后便明白自己是白问了,从他们没头没脑地在京城中闲逛就可以看出来晏良这个京城人是个假的。
晏良回以一笑。
庞昱画的画很烂,给庞瑾的纸上只有两团墨迹,墨迹下有着扭曲的线条。
晏良试着算过自己的坟地,但总是有迷雾挡着一般,只能算出了他的朋友们葬在何处。
庞瑾是纽带,因此晏良才能在见到他后知道朋友们葬在何处,但对他自个儿的墓地却是两眼一抹瞎,算也算不出来。
庞瑾这个路痴还不大靠谱。
城门口不远处有一个茶棚,茶棚下零零散散地坐了几个人,晏良和庞瑾商量了一下,决定去茶棚中问问茶博士。
“明月山?”
茶博士很是稀奇地打量面前的两人,伸手为他们指出明月山的位置,正是两座大山中左边的那个。
“右边的那座山是玉泉山,是金风细雨楼的地盘,你们别走错了。”茶博士给予了衷告,“还有近些日子明月山上有大虫,你们最好还是别去了。”
两人只是道谢,并坐下来点了茶以表谢意。
“你知道晏大爷的墓在哪吗?”
晏良懒洋洋地问他。
“知道。”庞瑾斩钉截铁,“我以前来过,就是笔直地往上走,到了山顶就是晏爷爷的墓!”
晏良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
庞瑾摸了摸脸:“……你为何这般看我?”
晏良意味深长地一笑:“前两日,你和我在东大街上走,那也是一条笔直笔直的路,你还记得我后来是在哪找到你的吗?”
庞瑾无言以对,默默地喝了口茶水以掩饰尴尬。
那天庞瑾又一次和晏良失散,晏良是在小甜水巷巷口找到他的。
两个地方隔了不止是一点距离。
空气一时陷入沉默,两人却忽然听见一声轻笑,皆看向发出笑声的人。
如今已是初春,春和日暖,那人却仍裹着一身皮裘,面色苍白,唯有一双眸子像余烬中的火焰,闪着寒光。
见两位少年皆扭头看他,那年轻人大大方方地朝他们露出一个微笑。
两人也都回了个微笑。
他们的交流仅限于此,只因晏良和庞瑾很快就喝完了茶,重新拿起物品向明月山出发。
他们身后的茶棚中,苏梦枕目送两位少年渐行渐远,眼中浮现出笑意。
少年人的活力如春日之花,总是会令人愉快的。
※※※※※※※※※※※※※※※※※※※※
#关于晏大爷这个称呼#
晏良:我叫我大爷,莫得问题。
#关于祭拜晏大爷这回事#
晏良:我拜我自己,可真有趣。感谢在20200311 11:59:10~20200312 13:2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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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长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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