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年才毕业的陆临意被紧急从国外召回，挑起了家里和公司的大小事务。而在葬礼上嚎啕大哭的陆鸿钧看着面无表情的陆景行，泪眼朦胧地问：“弟弟，你不伤心吗，怎么不哭呢？”他没脸面哭，他只觉得自己没用。
    陆景行以为他学医这些年，治疗了那么多人，多少可以抵消这么多年来的负罪感。可当真正有人在他面前逝去时，他发现，这种负罪感从来没有消解过。
    江晚一直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知道此时此刻用任何语言也抵消不了陆景行内心的挫败。
    直至听陆景行说完当时的那一幕，她才迟疑着缓缓开口：“陆医生，你应该相信，不管过去还是现在，你一直都是你妈妈的骄傲。她一定比任何人，都相信你，都希望你不要妄自菲薄。”
    江晚的几句话，稍稍缓解了陆景行的情绪。他抿着薄唇，撑出一丝笑意，望着眼前认真的小姑娘。
    “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怎么安慰你。只是觉得，你妈妈应该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从过去解脱出来。对不起，我说得不好。”江晚有些局促不安地垂下脑袋。
    陆景行注意到，她总喜欢低头。不管是对错与否，她永远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一只极容易受到惊吓的小兔子，生怕自己犯错，生怕给别人带来麻烦。他虽不明了，但隐约能感知到她性格中的惶恐不安来自哪里，心中生出一丝不忍。
    “没有，你很好。”陆景行试探着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江晚毛茸茸的帽子，安抚道。
    只要你在身边，就很好。
    第11章 新妆艳质本倾城
    最后还是陆景行送江晚回家的。江晚的东西实在太多，想到这里面有一半是他贡献的，陆景行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一路上，江晚许是想岔开他的精力，不让他胡思乱想，难得的叽叽喳喳说了好多话。
    她小时候特别皮，做过不少糗事；她中学时贪玩，上晚自习和同桌偷偷跑出学校去吃小火锅；她大学时和林晓芙最要好，林晓芙文笔特别好，是学院里有名的大才女，可她们两个一起办校刊时还是受了不少刁难。
    陆景行细细地听着，留意到，从她说出的故事里，一直没有出现那个名字。他知道，能随口说出的往往都已经释怀，偏是那缄口不言的，才是心里的刺青。
    不过他不急。他和她的时间还长。他有足够的信心，把她医治好。
    他和她都是身陷泥潭的人，满身狼狈，努力生存。他知道，她是他的药，而他，也想做她的救赎。
    江晚回到公司，成了闲人。大家对她的遭遇很是同情，想到她为了救一个小孩子，在歹徒的刀下险些丢了小命，就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动容了。所以大家一致决定，在江晚养好伤前，只要来公司坐着喝喝茶看看新闻就好。
    江晚对这种清闲有点诚惶诚恐。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在知道大家只是体恤同事后，依然有些小小的不安。
    其实江晚的伤已经好差不多了，只是动作幅度大时牵扯到神经，偶尔会隐隐作痛，平时正常的工作并不要紧。
    所以在听到小可哀嚎相机电池没带够时，她立刻自告奋勇去帮忙送电池。
    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她送完电池刚好下班。今天和陆景行约好了要吃饭，小可在的宏邦大厦距离陆景行的医院也不远。
    说起来小可也是大意，今天跟着财经版的记者出来拍摄采访，可是到了紧要关头，竟然发现电池只有三分之一的电量，备用电池也没带。要说平时也还好，最多委屈采访对象稍等片刻，他返回去拿就好。可今天采访的是谁？陆临意啊，主编抛了多少次橄榄枝才请到的主儿。如果搞砸了，他的饭碗怕是就保不住了。
    距离陆临意开完会还有半个小时，小可只能祈祷江晚能尽快赶到了。
    江晚做事一向靠得住，说半个小时内赶到，她二十五分钟就来了。送完电池，江晚看时间还早。打开手机，发现陆景行正巧给她发信息。
    “今天六点下班，等等去接你。”
    江晚这才想起来，连忙回复：“我不在公司啦，我在宏邦大厦。”
    “采访？”陆景行微微一皱眉，那不是自家的公司吗？
    “嗯，采访陆临意。不过不是我，是同事忘记带相机电池了，我给他送过来。”
    “见到陆临意了？”陆景行看似无意地问道。
    “没有，听说在开会。我把电池给同事后就走啦。”
    “好，那你在那里等我吧。”陆景行想了想，觉得不妥，万一被陆临意撞见了呢？虽然自己大哥没有陆鸿钧那么口无遮拦，但……不妥不妥，于是又加了句，“一楼正门前。”
    “好的。”
    确定好时间，江晚便准备去坐电梯下楼等他。
    宏邦大厦楼层很高，陆临意的会议室在顶楼，等电梯耗的时间很长。当然，在普通电梯的旁边还有一个专属电梯，只供陆临意用。
    果然是资本家啊。江晚坐在电梯旁的小椅子上，心里默默碎碎念道。
    正在这时，专属电梯“叮——”一下开了，一个戴着墨镜的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款款走出来，接着，细细的高跟鞋卡在了地毯的边缘，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靠，陆临意这什么破地板，差点摔死我！”女子忍不住骂道。
    “你……没事吧？”江晚在旁边忍不住问道。
    女子这才注意到旁边还坐在一个小姑娘，连忙收敛起自己的动作，声音像细雨轻风那样温柔：“没事没事，让你见笑了。”
    听到这话的江晚却呆住了，这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