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记,这是您要的昨天的会议纪要。”
“放这儿吧。”中年男人用手指点了点办公桌的一角。
秘书点了点头,将文件夹放在了办公桌上, 转身就要出去。
“等等, ”就在这个时候,中年男人忽然开口叫住了他,“张秘书,你去把招商局陈局长约过来一趟。”
“好的。”
张秘书转身走了出去, 没多久,敲门声再次响起。
“书记,陈局长来了。”
张秘书推开门,话音未落,一个四十来岁左右,面孔清瘦、眼袋明显黑青的男人走进了办公室。
“老陈来了啊,坐。张秘书,去给陈局长泡杯茶过来。”
谢德明微笑着招呼陈局长在沙发上坐下。
张秘书拿出柜子里谢书记珍藏的粉彩瓷茶具给二人沏了一壶茶。
“老陈,先喝茶,再谈工作。”谢德明抬手示意。
陈局长点了点头,托起茶碗轻捏碗盖将茶末推了推,低头抿了一口,蹙紧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些。
“这是今年新出的碧螺春吧?”
谢书记点了点头,笑道:“你这舌头倒是挺厉害啊,连什么茶都喝得出来。这是我从我连襟那儿刚讨要来的,才弄了不到二两。怎么样,这茶不错吧?”
陈局长点头笑道:“整个政府大楼也就你这儿的茶好喝,茶具也别致,换成其他人也没这条件啊。”
听到陈局长的赞誉,谢书记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
“都是我那个连襟给我寻过来的,你要是喜欢,回头让他也给你寻一套。”
谢书记的连襟是东都大学文物鉴定专业的教授,跟谢书记还是发小,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所以听到谢书记这么说,陈局长也不觉得奇怪。
不过,这种古董茶具他可用不起,谢家底蕴深厚,这点东西不看在眼里,哪里像他,为了给他儿子按揭一套房子都折腾了好些年。
陈局长忙摆手拒绝道:
“可别,这玩意儿文雅是文雅,不过太不牢实了,要是一不小心磕碰到哪儿,随便磕掉一点瓷,几万块就没了,我的小心脏可承受不起。”
这套彩瓷茶具是咸丰年的旧物,一整套要几十万,也就是谢德明这样的家世,才敢这么大喇喇地摆在政府大楼里,其他人就算真有,只怕也只敢藏在家里,生怕被人给盯上。
“哪儿有你这么夸张。”
谢德明笑着说了一句,见陈局长真没有此意,也就不再提了,他今天找陈局长过来本来也不是为了闲聊的,随即就将谈话引入正题。
“这次找你过来,是有关这次招商引资的事,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有些不太理想啊。”
陈局长闻言脸上的笑意敛去:
“听说云川县那边也出了新政策,对外地投资商给予特别宽松的政策支持。”
“老实说,要论基础设施和投资环境,咱们东川县跟云川县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我这边得到的消息,前几天江氏财团一到省城,就直接开道去云川了,这段时间也一直在云川考察,可见人家更看好云川的投资环境。”
谢德明点了点头,对陈局长所说的情况并不觉得意外:
“这情况你不说我也清楚,但这毕竟是咱们县离大型投资最近的一次机会,这江氏财团这次可是要建设十个亿的生物制药厂项目,咱们能争取的还是必须努力争取到。”
“如果这次的投资能够到位,一旦药厂建设,能增加上万个就业岗位,对咱们东川县可是大有裨益。”
陈局长知道这很难办,但谢德明都下达指令了,他们肯定不能掉以轻心,只能苦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谢德明也知道这事有些强人所难,但他当初来东川可是下过军令状的,如果不能把这一县的经济水平提上来,那到时候老爷子再把他召回去,别说他没脸,只怕他家老爷子都要老脸无光了。
他敲了敲桌面,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精光,冲着陈局长开口道:
“对了,我早些时候看到过那位江氏财团掌舵人江老先生的杂志采访,里面似乎提到过,那位江老先生幼时曾经跟随他的祖辈在岚城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如果实在没地方入手的话,你不妨找人去查一查,看看这位老先生当年居住的旧址到底是在哪里。”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位江老先生还能记得幼时的旧事,就足以说明他对这片故土还是很有感情的,也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打打感情牌。”
上午十点多,天气已经开始炎热起来了,东川县的街头却如往常那般热闹。
一位发须花白,颧骨微高,眼角布满皱纹的老者,拄着一根花梨木手杖一步步蹒跚着走在街上,深邃的目光却是紧紧注视着县里的一切,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东西一般。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老人痴痴地望着前方,嘴里喃喃地念着这首诗。
他已经记不清他离开东川多少年了,可是每每在睡梦中,却总是能梦到自己重回旧地,那条老街还在,裁缝铺和杂货铺相映成趣,孩子们在街头巷尾嬉笑打闹,巷尾老汤婆卖的小面一出锅,勾得大伙儿围成一圈流着口水。
“爷爷,您在找什么?”
在老人身边,一个身穿米黄色雪纺长裙、明眸皓齿身材妙曼的少女紧随其后,看到老人四下张望,忍不住好奇地询问道。
“在找爷爷小时候的记忆。”
老人笑着解释道,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的忧伤。
少女有些惊讶,诧异问道:“这儿难道就是爷爷您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老人点了点头,眼底却是无边的落寞。
离开几十年,这片老街早已不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当年那些回忆已经斑驳不清,再寻不到半点熟悉的痕迹。
一边走老人一边跟孙女说着儿时旧事,没想到才走了几步,就跟一个人迎面撞了个正着。
“哎,你怎么走路的,没看到这儿有老人吗?”
见自家爷爷差点被撞倒在地,小姑娘顿时就生气了,柳眉一竖就要发火。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老先生您没事吧?”
姜沁渝赶时间去找谭新国,在东川食府外面找了个停车位停了车,三步并作两步就往食府那边走,没想到居然撞到了人。
一回头就看到一位女生搀扶着一位老人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险些闯了祸,赶紧开口道歉。
老人轻轻拍了拍女孩的手,笑着宽慰道:
“小怡,爷爷没事,你别大惊小怪。”
“哼。”那少女噘着嘴不满地轻哼了一声。
姜沁渝却是有些尴尬,怎么说也是她撞了人,要是就这么走了,似乎有些不太妥当,她不太确定地再次询问道:
“老先生您真没事?”
“无碍的,姑娘你赶时间就走吧。”
老人笑了笑,忽地注意到姜沁渝手里拎着的篮子,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挪动,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顿时好奇问道:
“你这是买的大闸蟹?阳澄湖的吗?”
姜沁渝愣了愣,低头看了她篮子里那几只大闸蟹一眼,忙笑道:
“不是,这就是东川本地的毛蟹,现在才七月,还不到阳澄湖大闸蟹上市的时候。”
老人这才想起来,阳澄湖大闸蟹是九月十月才能上市,的确还不到时候。
不过,看到这些毛蟹,他不免就想到了几十年前他跟几个伙伴一块儿在东川江边潜水摸鱼抓蟹的场景,眼睛都亮了,追问道:
“现在东川还有毛蟹抓吗?”
姜沁渝听出来这个老人和少女的口音有些别扭,听着不太不像本地人,见这位老人打定的东西这么奇怪,她心下顿觉纳闷,但想了想她还是认真解释道:
“下游应该是没有了,下游靠近城区,生活污水排得太多,水质太差,毛蟹没法存活。”
“但是上游支流还是有的,靠近白云乡那一带,水质挺清澈的,毛蟹应该挺多,每年东川县上市的本地毛蟹,有不少都是在那一片支流捞上来的。”
东川县之所以称之为东川,就是因为从东川县有一条长河垮县而过,这条河就叫做东川河。
姜沁渝不是县里人,对东川下游不太熟,但白云乡就在东川上游,明罗村有几个五保老人甚至就靠着在东川上游打渔为生,所以对东川上游的情况,她才会有所了解。
不过,因着姜沁渝刚刚的那番解释,眼前的这位老人显然误会了,以为姜沁渝篮子里的那些毛蟹,就是从东川上游捞上来的。
老人想到了旧时曾经尝过的东川毛蟹,似乎还能记起那股蟹肥膏黄的美妙滋味,不由得眼睛冒绿光,对姜沁渝手里拎着的这一篮毛蟹很是感兴趣:
“小姑娘,你这些毛蟹能不能让给我,你多少钱买的,我出双倍的价钱给你如何?”
姜沁渝愣住,这些毛蟹她是准备拿去给谭新国的。
这家伙自从上次吃过她送的毛蟹后,就一直念念不忘,时不时会打电话过来询问她那还有没有。
老实说,姜沁渝那口系统奖励的池塘虽然不大,但是仅仅只是日常吃的毛蟹还真不愁供应不上。
甚至那池塘里现在根本不需要她再去分出精力管理了,光是靠着那些母蟹产卵就完全能够接上茬,不需要她再额外从商城购买蟹苗了。
不过,这贸然在大街上碰到个老头,就要买她手里的东西,这让姜沁渝有些怀疑,更何况这老头口音还有些古怪,她小心谨慎一些也是正常。
她忍不住问道:
“老先生,您要买我这些毛蟹?是买了自己吃吗?”
那老人也愣住了,不知道姜沁渝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买毛蟹不是自己吃难道还要拿去送礼不成,就这种本地毛蟹,也上不了台面,根本没法拿去送人啊。
不过这位老先生也是个实诚人,见姜沁渝这么问,他也就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道:
“是我自己买了吃的,我都几十年没回过东川了,突然见到这样的本地毛蟹,觉得亲切,就想买下来煮了尝尝味道。”
姜沁渝闻言顿时笑了:“这样啊,这个好解决,这毛蟹也不用您买,看到前面那家东川食府了吗?那是我朋友开的饭店,您随我去店里,我让我那朋友给您煮上几只毛蟹,您就在那店里吃好了,保证新鲜味美。”
听到姜沁渝这话,这位老人忙顺着姜沁渝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那东川食府几个字的显眼招牌后,顿时就乐了。
他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姜沁渝,爽朗大笑道:
“你这丫头挺精明的啊,这都还不忘给你那朋友拉客做生意呢?”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对于姜沁渝的提议,这位老人却没有表示反对,反而是跟着姜沁渝往东川食府的方向走去。
他本来就是看到姜沁渝拎着的毛蟹才会心血来潮,但年纪大了,经常会忘事儿,有些想法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真要把这毛蟹买回去了,指不定他过了这个劲儿,牙口松动胃口不好,就又不想吃了。
倒不如像这丫头提议的,直接就地找家饭店做了吃,这样才能吃到原汁原味的东川味道,倒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姜沁渝看这老头真跟着她走,没有再找别的借口,这才放下心来,确定这人是真临时起意想买她的毛蟹吃,而不是别有目的而来。
“老爷子您慢点走,不用着急。”
注意到这位老先生腿脚不太好,姜沁渝忙对着老人笑了笑。
到了店里,那边经理看到姜沁渝来了,忙迎了上来:
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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